與之相比,何風的沙縛就顯得雷聲大雨點小。先是大喝,再是劍指,最後卻只有一陣飛沙在萬彬腳下打了個圈,繼而飄散得無影無蹤。
“太弱了吧”馬瑞毫不掩藏對於天仁宗神棍的厭惡,內心希望何風能贏,但就眼前的現狀來看,勝算似乎不大。
同樣是土系功法,馬瑞之前見識過山河派的史昂使用的石穿,也見識過霍掌門的砂盾,兩者威力都非同小可,而這位無量山弟子的沙縛簡直跟兒戲一般,崩個屁都比這勁道大。
“不是何風弱,而是被剋制得太厲害。”柳隱惋惜長嘆,看來對場中結局也不抱太大希望,轉而認真向馬瑞解釋說明:“木靈結陣本就十分克制土系功法的效果,加上這風林擂臺下的沙土都被樹根纏繞鎖死,能調用的土元素更加稀少,何風算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原來無量山不僅僅是砍伐掉這些針葉林騰出空地那麼簡單,不知用了什麼特殊方法,以至於這些樹樁依舊存活,發達的根系佈滿地下,牢牢鎖住了泥土和水分,無法輕易被修真者調用。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呢。”看着擂臺中已經有些急躁的何風,柳隱緩緩搖頭。現在既不佔天時,也不佔地利,若連心態也崩了,這場比試等同於宣告結束。
就連不甚明瞭的馬瑞也能看出,場中的何風表現出的瘋狂進攻態勢正中了萬彬的下懷。準確來說,萬彬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進攻,出手便是結陣防禦,依靠其衍生出的虯結藤蔓封死了對方從下盤近身的可能,接着憑藉厚重碩大的武器化解遠處襲來的道道劍氣,以逸待勞,穩如泰山。
也不知道那把看似朽木和犬齒構造的狼牙棒爲何如此堅挺,凌厲的土黃色劍氣接連不斷命中,依舊奈何不了這簡陋的錘頭。
招式盡出卻久攻不下,何風愈發焦躁。
無量山以劍道聞名,其中十有巴九屬於進攻招式,難得的防禦招式還都是伺機待發的反制手段。
如此劍道功法當然很符合熱血少年的脾性,世間也多是讚歎之詞。諸如進攻是最好的防守,什麼衝鋒陷陣,有死無生,這類豪邁貫穿雲霄之言有着廣大的市場。
所以何風早打定了主意,就是要短時間內爆發所有力量,攻破敵人的防禦
但這一次,被環境剋制得有些腿軟的一腳,踢在了不是鋼板卻勝似鋼板的狼牙錘上。
與無量山截然不同,天仁宗引以爲傲的符道以防守見長,除了各種強化自身削弱敵人的詭異功法,最多的就是各種防禦招式。從某種角度來說,那些強化自身的功法不但增加自身力量,也同時增加了抗擊打能力,同樣算是防禦手段,堪稱啓源大陸龜縮防守的拔尖名門。
擂臺之中,像是一矛一盾的比拼。
“劍道十九、環月”
正面進攻不見成效,何風憋着一股子怒氣使用了較爲高階的劍道功法。
一道土黃劍氣隨着劍身揮動激射而出,如長鞭一般在空中盪出一道環形光華,並不直接攻擊對手,反而劃出圓環狀直奔萬彬身後而去。在到達遠端後隨着劍身擺動,突而又迴旋倒鉤,好像在空中劃了個圈,就在環形劍氣閉合的一剎那,劍氣如套馬的繩索一般,迅速向內收縮,勒向正中心的萬彬。
隨着環形劍氣緊縮,圓環直徑越來越小卻愈發明亮,猶如一道緊箍,勢要將目標一切兩段
“符道、定鍾”宏亮的喝號,沉靜不帶一絲慌亂。
劍氣散盡,鍾猶在。
很明顯,今天的矛不夠銳利,使用者不夠氣力,這面盾牌毫不費力攬下了所有攻擊。
“何少俠可還有什麼招式要施展麼”構建完如此完美的防禦功法,萬彬面不改色,氣息如常,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此刻採用如此宏亮的聲調顯然是一種挑釁,聽起來是詢問何風,其實說與觀衆們耳中。
“你”接連喫鱉,何風胸悶氣短。
作爲當局者哪有不懂的道理對方如此囂張固然可惡,可眼下自己卻真是一籌莫展,連劍道十九都無法傷其分毫,還有什麼辦法能攻破這滴水不漏的防守
“既然沒有,那麼”萬彬扭動脖頸,發出嘎達嘎達的骨骼錯位聲,接而咧開一口黃牙,殘酷笑道:“輪到我了”
話音未落,地面上靜止不動的藤蔓忽然暴漲數尺,如一條條生猛巨蟒猛戳向何風。
從對話開始,何風就預感不妙,待風吹草動便躍向後方,幾乎貼着藤蔓的極限距離撤開,堪堪躲過了這一劫。
可,這纔是鋪墊。
“火牆”
猛一聲斷喝,何風身後憑空燃起一排丈餘寬厚的火紅靈氣牆,雖然並不是真的火焰,但超高的溫度在這寒冬氣候中還是灼得空氣中的水分滋滋作響,升起一陣繚繞煙霧。
前有危險的藤蔓,後有灼熱的火牆,何風不得不停下身形。
就在此時,萬彬終於動了
碩大的狼牙棒高高舉起,配上祕法加持後壯碩的體形,沒有拖泥帶水的準備動作,也沒有眼花繚亂的招式功法,就如打地鼠一般朝着對方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轟轟轟
跟隨地鼠左蹦右跳,狼牙棒敲得大地震顫,樹樁的碎木渣和雪水浸透的黑泥到處飛濺,打鬥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何風最初還有餘力在狼牙棒揮動的間隙伺機反攻,奈何雙方力量差距甚大,危機之中又無暇準備劍道功法,不經意間用長劍格擋了一下,立刻被巨力震得虎口發麻氣血翻涌,險些被下一棒砸成肉餅,轉眼便僅剩下無盡的逃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場外誰都能看出何風大勢已去,落敗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天仁宗萬彬看似蠻力追打,其實每一步每一棒都很有章法,一步一砸,節奏絲毫不亂,只是限於功法和自身條件,速度跟不上,不過憑藉出色的體力,追上對手是遲早的事。
即便只看體形,也知道論體力擂臺中兩者誰更佔優勢。
萬彬有門派祕法加持,在擂臺中又佔據內圈主動,一小步就能迫使何風在外圈竄出丈餘遠亡命躲避,隨着追逐的步伐愈發緊湊,何風已經腳下遲鈍踉蹌,身法大不如前。
“走”
伴隨着充滿自信和豪邁的一聲大喝,萬彬屈臂握緊狼牙棒,稍稍蓄力,猛然橫掃向何風胸口。
何風身體在平移,無後繼之力,退無可退。無奈之下右手持劍柄,左掌平推劍身,豎劍在胸前以作防禦。
噹
擋是擋住了,但正如萬彬所言,這一棒所蘊含的恐怖爆發力不亞於攻城車的頭槌,碩大的棒頭將精煉長劍砸得扭曲到了極限,巨大的衝擊力傳遞到何風雙臂,在震碎了數根骨骼之後,直接將對方整個人掀出了擂臺範圍,直飛出十丈開外,才一頭悶進雪地中。
如此恐怖的力量,驚得全場一片倒抽涼氣聲,良久沉默。
“勝者,天仁宗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