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疼痛，右腳突如其來的沉重下墜感讓袁尚心底一沉，一個膽寒的念頭油然而生，身體還未站穩，便已轉頭破口大罵。
別看他逃得狼狽，但這一聲怒斥可算聲威俱下，氣勢凌然。
在自詡武道至尊的無量山，使用暗器就已屬於不入流的旁門左道，平日提及多半抱有不齒不屑的態度。
如果再給暗器淬毒，這種行爲在名門正派眼中基本和邪教魔宗無異，已經脫離了崇高的武道，墮入追求殺戮的殺道，被正道人士唾棄。
所以袁尚吼得無比憤慨，也底氣十足！
邪門歪道理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好現在天尊們就下場把這娘們擒拿住，然後宣佈自己獲勝纔好。
可是天尊們還未有反應，洛櫻卻步步逼近，語氣帶着不屑地嘲弄：“怎麼，你們杏林院的空覺露也算毒？”
一句嗆得袁尚啞然無言，唯有拖着越來越麻木的右腳繼續後退。
空覺露是無量山杏林院的名藥之一，不過不用以祛病療傷，而是提供麻醉效果。
洛櫻的螺鈿薄片上是不是塗了空覺露不得而知，但極可能是與之類似的麻醉藥劑，致使袁尚右腳喪失知覺。
從原則上來說，淬上麻藥自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之舉，但要算作下毒，未免又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尤其使用者來自花澗派，非常符合她們一貫的做派。罪惡滔天談不上，卑鄙無恥從不缺，總之就是尊法而無德。
“無恥！”袁尚咬牙切齒滿心憤懣，可是歸根到底，還是怨自己技不如人，被暗器劃破傷口，否則也不會有此一遭。
嗖！
迴應袁尚地又是一道絢爛光線，兩人進退之間已經拉近距離在五丈以內，這一發螺鈿薄片更加迅猛，留給袁尚躲閃的空間更加狹小。
右腳不便，身法更加不利，袁尚無奈只能舉劍格擋。
好在洛櫻這一次更注重速度而不是技巧，這一枚暗器毫不花哨，角度亦不刁鑽，單以迅雷之速想打個措手不及。
叮！
身爲無量山弟子，袁尚的劍法還算穩健，長劍挑個劍花，迎頭劈在薄片中心，避免了割喉之危。
不過，目睹自己的暗器未中，洛櫻並沒有表露失望，甚至還有些得意之色。
這也是袁尚能見到的最後一幕，下一刻白光刺目，爆散的螺鈿薄片化作千百枚閃耀的光斑，如一朵盛世煙花綻放在了袁尚的身前。
“啊～我的眼睛！”
“啊！”
連續兩聲慘呼，第一聲源自忽然失明的恐懼，第二聲則是背心被結結實實按下一掌的痛呼。
還是上一次的位置，還是上一次的掌法，還是上一次的結局。
唯一不同的是，第二次確實比第一次堅持得久，可能是男人必經的過程。
“獲勝者，花澗派洛櫻。”甚至都沒時間等袁尚掙扎，太白天尊直接宣告這場比試結束。
意料之中的結果，無量山並不在乎這一場落敗。若萬一贏了，還要操心安排去打理那鳥不拉屎的偏荒之地。
居高臨下看着杏林院的弟子將袁尚搬離場地，洛櫻緩緩擡起頭，發現經過剛纔的追逐，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站到了無量山看臺的前方。
面對看臺上這麼多或不滿，或憤怒，或挑釁，甚至充滿情慾的目光，洛櫻不但沒有一絲怯意，內心反而有了滿足感，一種睥睨天下的優越感。
幼年間在無量山所經歷的種種不快涌上心頭，有那麼一瞬間，洛櫻甚至產生復仇的快感。
不過，在這志得意滿之時，目光督到了一絲不和諧，好似眼中進了一粒沙子。
就在看臺最前排，一個佝僂的身形無比礙眼。頭埋在雙腿之間，除了證明這人柔韌性不錯，另一個印象就是猥瑣。
三天前的恥辱歷歷在目，在那番的憋屈和憤懣之下，今天的勝利忽然顯得一文不值。
從得意到失意變換太快，以至於洛櫻竟然抑制不住衝動，猛然斷喝：“馬瑞！受死！”
話音未落，先前攥在手中的一枚螺鈿薄片已飆射而出，以迅雷之勢切向毫無防備的馬瑞。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超越所有人的理解範疇，待高臺之上的天尊和宮主們出聲喝止之時，那索命的薄片已經飛臨馬瑞的頭頂。
啪！
電光火石之間，幽藍光芒乍現，一道蜿蜒電弧擦着馬瑞頭頂而過，擊飛了螺鈿薄片，順帶也把那頭亂蓬蓬的頭髮點燃。
“哇嗚～燙！燙！”
頭頂傳來的灼熱痛楚瞬間讓馬瑞清醒過來，一聲怪叫連着怒嚎，雙手撓着冒火光的腦袋猛然跳了起來，也顧不上週邊的異況，一個大步就衝進了湖面。
比火燒眉毛更急切的事，莫過於燒了頭髮。
沒什麼考慮周全的機會，馬瑞本能地想着借水滅火，可惜眼前盡是堅冰。只能跟倒栽蔥似的，頭頂觸地，撅着屁股，像個推糞球的屎殼郎，來回打轉以期滅卻頭頂的火苗。
“林葉蕭，我叉你大……”頭頂漸有涼意，危急感化做憤怒，馬瑞魚躍而起，當即破口大罵。
昨天被折磨了一夜，對於方纔惺忪之間閃過眼角的藍色電光再熟悉不過，想都不用想馬瑞就知道一定是這個黑矮胖子在搞自己。
不過一擡頭，發現周遭氣氛有點不太正常，爺字遲遲沒能出口。
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四面八方上千人一齊看着自己？
“不知好歹！”林葉蕭面色微怒，緩緩起身，皺眉不屑道：“不是我在，你的腦袋已經被她切成兩半了！”
儘管沒完全搞清狀況，不過看了看不遠處洛櫻那副要喫人的神色，以及手中怪異的武器，稍稍冷靜下來的馬瑞覺得林葉蕭不像在信口雌黃。至少以他的實力，想爲難馬瑞不需要突施暗箭。
“你……”
馬瑞剛要開口，想再跟洛櫻確認一下情況，卻被一道清麗高亢的聲音打斷。
“場中何人慾挑戰我花澗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