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診所裏一片安靜。
時間馬上就要步入冬季，人們都開始穿起了厚厚的大衣。街上那些還穿着襯衫和風衣的小年輕們都被凍得瑟瑟發抖，儘管他們不會承認寒冷，路過的人看到了他們的穿着，也會在內心唏噓幾聲。
張瑾裹着一個柔軟的珊瑚絨毯子，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他面前放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正透過玻璃門，看着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呆。
凡凡依舊坐在她的小板凳上寫張瑾今天早上留給她的新作業，宣楓在藥房整理最近新到的一批藥材。
不得不說，有了一個幫手以後，張瑾的工作真的清閒了不少。至少現在這會兒，有人幫他幹活，他就能坐在這休息一會兒，喝喝茶發發呆。
順便還能趁這會兒沒有病人登門，抓緊時間量個體溫。
“阿嚏”
張瑾順手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自從今天早上醒來以後，他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噴嚏了。
他剛把紙團丟進垃圾桶裏，就聽到宣楓從藥房走出來的聲音。
宣楓低着頭走到他身邊，問了一句：“時間到了嗎”
張瑾拿起手機，摁開屏幕看了一眼，回到：“差不多了。”
說完，他就將手伸進絨毯裏，不多時就拿出了一隻體溫計。
“怎麼樣燒了嗎”
張瑾將體溫計舉止眼睛上方，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很快就鬆了一口氣。
“37度，沒燒。幸好幸好”
宣楓擡頭看他，不解地問道：“既然不燒，那你爲什麼頭疼還渾身無力”
張瑾把體溫計放好，攏了攏毯子，有氣無力地說道：“感冒還不允許身上難受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其實張瑾心裏大概清楚，自己頭疼多半是因爲睡眠不足。他昨晚跟宣楓見過面，回到房間以後，眼睜睜看着天花板過了很久才睡着，沒睡多久又被鬧鈴吵起來了。頭疼也是正常的。
至於渾身無力那應該跟最近這段時間的訓練脫不了干係。
表面上看他的身體的確是越練越強，但實際上，一次生病就能把身體上所有的問題都暴露出來。
但是這些話他不好跟宣楓說，他怕宣楓多想。
由於張瑾表現的實在是太痛苦了，宣楓特例允許他在感冒痊癒之前可以暫停訓練。
張瑾打着噴嚏對她表示感謝。
“昨天晚上”正低頭趴在桌子上填表的宣楓突然出聲，“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啊”
張瑾吸了一下鼻子，看向她。
“還好吧，怎麼突然這麼問”
宣楓搖搖頭：“沒什麼。”
張瑾之所以不告訴宣楓自己生病的原因，就是怕宣楓多想。沒想到自己什麼都不說，宣楓還是多想了。
他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我身體不舒服跟昨天晚上的事無關，大概是因爲我蓋得被子太薄了。更加不是你的原因。”
聽到這個答案，宣楓也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填表。
張瑾看她臉上毫無倦色，不僅奇怪地問她：“你一晚上沒睡，就不覺得困嗎”
：“還好吧，習慣了。”
張瑾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眉頭什麼時候皺了起來。
“我跟你說過，除非不得已的情況，晚上儘量不要通宵或者熬夜，對身體很不好。”
他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片刻後又加了一句：“我是醫生，在人類器官消耗的層面上，我比你知道得更多。”
宣楓停下手中的筆，擡頭看他。
“所以，像昨晚那樣的事，以後真的不要再做了。”
張瑾可以明顯看到宣楓臉上猶豫的神情，這說明她至少把他的話聽進心裏了，是個好兆頭。
事情有所進展，但張瑾並未就此止步，他還是想要一個最終結果。他盯着宣楓，等待她的回答。
就在宣楓剛剛張開口的時候，原本一直安靜坐在小凳子上的凡凡卻突然大喊起來：“張瑾哥哥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聲音迴盪在整個診所之內，張瑾和宣楓同時轉頭看過去。
“凡凡，怎麼了”
“我有一道題不會，能不能問一下你”
張瑾應了一聲，正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又聽到宣楓低沉的聲音：“你有問題就自己過來問，張瑾還生着病呢，怎麼能讓他跑來跑去”
一聽到這句話，張瑾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妙，他連忙轉頭看去，果然見凡凡撅起嘴巴，眼圈紅紅的。
“沒事沒事，我過去就是了，也沒幾步路”
張瑾怕場面鬧得不可收拾，想要打圓場，卻被宣楓一句話給攔住了。
“張瑾，你不能這麼嬌慣她，我是在教她尊師重道。”
凡凡不耐煩地大吼起來：“你是誰啊我用得着你教”
宣楓的臉色陰沉下去。
她從桌子前站起來，邁出腳緩緩朝凡凡走去。她手裏的筆還沒放下，筆尖直直對着凡凡的眼睛。
“我告訴你，我的確不是你的誰，但你必須要聽我的。”
宣楓在步步逼近。
“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比你強，所以我可以對你爲所欲爲，這就是規矩。明白嗎”
筆尖在一寸寸接近凡凡的眼睛，凡凡的身體在顫抖，卻倔強地不肯退開一步。
在宣楓的影子裏，凡凡精緻的小臉有一些扭曲。她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了一句：“誰比誰強，還不一定呢我們走着瞧”
聽到這句話，宣楓挑了挑眉。
她正要說些什麼，卻聽到身後張瑾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宣楓你也是，爲什麼要給她灌輸這些思想我們這裏是現代社會，弱肉強食這一套行不通的。”
宣楓轉過身，看向他的神色十分認真。她篤定地說道：“行得通的，在哪裏都行得通。”
張瑾不想跟她爭辯，乾脆繞過她，走到凡凡的身旁，蹲下身柔聲問她：“你哪裏不懂”
宣楓見狀，嗤笑一聲，冷眼看着凡凡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
她在用眼神，無聲地向張瑾撒着嬌。
張瑾只能輕聲哄她。
眼看着凡凡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了，宣楓卻突然來了一句話，差點讓張瑾前功盡棄。
“張瑾，你真的以爲，她以後會一直生活在你所謂的現代社會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