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莫暖看着熟悉的辦公室，心中有些不捨，她在這家事務所一呆就是六年，說沒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正在莫暖走神的時候，同事張姐的到來拉回了她的思緒。
“張姐，你找我有事嗎？”
張姐走了進來，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有些難爲情的開口，“小莫，姐姐有個事情想求你。”
“張姐，大家都是同事，你有什麼事直接說，我能幫的一定會盡量幫你。”
“那我就直說了，前不久事務所招了幾個審計助理，其中有一個是我侄女，我在想你能不能讓她跟在你身邊學習，你知道的，初入我們這一行的有個好師傅帶更容易學到東西，我那侄女資質還是挺不錯的，人也機靈，不會給你拖後腿。”
要是平日，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莫暖肯定想都不用想就會答應，她樂意提拔新人，畢竟當初她也是別人一手帶出來的。
張姐看出莫暖的遲疑，有些不自在，“小莫，你要是覺得爲難就算了，我知道你手下也還有一個實習生，怕也沒那麼多精力。”
“張姐，不是的，只是我今天已經向裴總遞了辭呈，過兩天就要離開A市了。”其實帶一個和兩個並沒有多大區別，不存在沒精力的問題。
張姐震驚，“爲什麼？乾的好好的爲什麼要辭職？裴總這麼器重你。”
莫暖笑了笑，“不是因爲工作方面的原因，是我個人原因，我結婚了，丈夫是A市人，總不能兩人一直兩地分居，我會跟着他到A市去，今後也會到那邊發展……”
莫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外一道陰沉的聲音響起，似乎有種風雨欲來的氣息，“莫暖，到我辦公室一下。”
旁邊的張姐也嚇了一跳，裴總平時雖然不苟言笑，但也算溫和，除非大家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不然鮮少有這麼生氣的時刻，有些擔憂的提醒，“小莫，你小心點。”
莫暖點點頭，她大概能猜到是因爲她不聲不響遞交辭呈的事情。
“裴總，你找我？”
裴勵珩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聲音冷冷的，“莫暖，這幾年我可有虧待過你？”
莫暖搖搖頭，要說她突然離開，最覺得對不住的就是眼前這個人。做他們這行的，要真正培養一個人成長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裴勵珩指了指桌上的辭職信，“那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結婚了，師兄。”莫暖換了稱呼，眼前的這個人不僅是她的上司，也是他的半個師傅，同校的校友，更是她最好的搭檔，初入這一行的時候，是他悉心的教導才使她少走彎路，迅速站穩了腳跟。
裴勵珩目光一滯，不可置信的看着莫暖，桌子下的手倏地收緊，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剛剛說什麼？”
“師兄，我結婚了。”莫暖又重複了一遍。
裴勵珩只覺得心口鈍痛，他一進辦公室就看到辭職信，他幫她想了無數的藉口，甚至是想到了她忘恩負義被人挖角，卻唯獨沒猜到會是這麼個原因。
他還是晚了，晚了這麼幾天。爲什麼他出差一趟，一切就都變了。
裴勵珩只
覺得一瞬間頭疼得緊，忍不住擡手反覆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
裴勵珩擺了擺手，頓了一分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擡頭看向莫暖，“結婚了也沒必要放棄工作，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你要是想多顧一下家裏頭，我可以適當減輕你的工作量，儘量不安排你出差，你大可安心的呆在事務所。”
“師兄，我不會輕易的放棄我的工作，我辭職是因爲我丈夫是A市人，我過幾天要跟着他過去。”
“A市人，你準備好回去面對了？”莫暖的事情裴勵珩也知道一些。
“師兄，我已經逃避了這麼多年，總不能逃避一輩子，該面對的還得面對。”莫暖莞爾一笑。
裴勵珩看着她臉上的笑，只覺得十分的刺眼，卻還是忍不住問道：“爲什麼這麼突然？”
莫暖心中微微有些澀意，“師兄，我歲數不小了，很多和我同齡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也不算太突然，是一個我看着順眼的，我家裏人也見過，挺滿意的，應該會是個不錯的丈夫。”
莫暖說的隨意，裴勵珩卻輕易的捕捉到裏面暗藏的信息，眸子輕眯，“你和他不熟？”
莫暖搖搖頭，“不算太熟，我們是幾天前相親認識的。”對於裴勵珩，兩人亦師亦友，關係不錯，莫暖一向沒有什麼防備。
裴勵珩手中的筆陡然落地，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氣急敗壞的看着莫暖，“莫暖，你不小了，爲什麼在這件事情上如此胡鬧，就算是相親也不該這麼急迫，總得考察一段時間。更何況爲什麼不找一個知根知底的，非得找一個不熟悉的，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
莫暖被嚇了一跳，有些不解的看着裴勵珩，裴勵珩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控，儘量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抱歉，我激動了。”
莫暖搖搖頭，“師兄，我知道你是爲了好，但是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他會是一個值得我託付終身的人。”
裴勵珩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無情的勒緊，窒息的難受。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人對着他說過這樣的話，可結果呢？男人的嘴角不自覺的勾勒出嘲諷的弧度。
莫暖從沒見過這樣的裴勵珩，全身上下都浸染了一股子悲涼，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以爲是他想到了過去的事情，“師兄，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是時候讓自己走出來了。”
其實，他們兩人也算天涯淪落人，她知道他曾經有個很愛的人，他也知道她曾經遭遇過背叛。
“我沒事，你什麼時候走？”
“後天。”
裴勵珩握着筆的手指倏地收緊，最終還是在那封刺眼的辭職報告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莫暖接過裴勵珩遞過來的辭職信，“謝謝師兄。”
裴勵珩揮揮手，“行了，老總那邊我會負責替你解釋，你先出去吧，把你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
在莫暖快出門的時候，她又聽到裴勵珩的聲音，“莫暖，你是不是從沒考慮過身邊的人？”
莫暖一頓，轉頭看向裴勵珩，晨光下男人的俊臉忽明忽暗，帶着幾分落寞。
看着莫暖臉上的詫異，裴勵珩扯了扯脣角，“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