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病妃風華 >第一章 入宮賀壽
    明藍國永定三十三年七月底,正是一年中最爲酷暑難耐的季節,天就像發了狂,炎炎烈日綿延千里。偶有雨水傾盆而下,不過瞬時就被蒸發,溼濡的熱氣瀰漫在空中,人就像處在酷熱的蒸籠裏。雨後赤日照射,地上好似隨時都會着火,若是人走在路上,彷彿眨眼間就會被熱浪吞噬。

    七月二十七日清晨時分,空氣中還殘存着夜晚的絲絲涼氣,帝都的東西市之間與主幹道明藍大街上便陸續有各種式樣的馬車經過,古樸、沉穩、奢華、富麗、清雅等等風格不一而足。若是細細打量,不難發現這些經過的馬車上都刻着帝都各個官邸的標識,遙遙辨別出它們前往的方向,都向着位於內城中心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大殿而去。

    馬車行到皇宮門前,便依次停靠在固定的位置,放眼望去,已是密密麻麻一大片擠在一團,已有水泄不通之勢。

    兩輛刻有將軍府標識的楠木馬車在巳時過半的時辰纔不疾不徐地行到了皇宮門前。前面那輛馬車的馭手看起來一絲不苟,漆黑的瞳子望着眼前擺放得密密麻麻的馬車,他緊緊皺起眉頭,往日裏停靠自家馬車的地方此時已不知被誰家馬車佔了道,如今想要再尋個空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藍喬,停車。”此時,他所駕駛的馬車內傳來威嚴的聲音,隱隱透露着說一不二的風骨。

    “是,將軍。”名叫藍喬的馭手隨即響亮地應道,手勢利落乾淨,不見如何動作便已讓馬車穩步停下。緊接在後的第二輛馬車也立即停下了轉動的齒輪,安靜地等在一邊。

    不多時,從第一輛馬車上虎步下來一個三十六七歲的男子,脊樑挺拔,不怒自威,一張剛毅英俊的臉上帶了些許歲月曆練過的風塵,即使並未穿上將軍鎧甲,卻也在無形間散發出絲絲壓人的氣勢。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第二輛馬車上,緊跟着輕輕躍下兩個女子的身影。當先那女子很是消瘦蒼白,整個人都帶着一種病態的淡雅嫺靜,但卻並不同於那些彷彿虛弱無依的病美人。五官精緻的臉上,一雙水眸在清澈瑩潤中帶着鮮見的慧黠,更蘊含着一種沉靜、堅定與坦然。只不過明明是十五六歲的花季少齡,她卻偏偏在全身雪白錦緞的湘裙面上罩了一層薄薄的寶藍色輕紗,無端地使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老氣暗沉。頭上倒是清爽,只簡單地挽了百合髻,一支晶瑩剔透的玉簪斜斜插在髮髻上,算是勉強爲她全身上下增添了一絲亮色。

    跟在她身後的女子年紀略略大了她一兩歲,臉容清秀,眉眼間沉靜恭謹,顯見是她的近身侍女了。

    “將軍、小姐。”見兩人下了馬車,馭手藍喬立即低頭行禮。

    先前下車的男子正是明藍皇朝的定國大將軍納蘭懷。只見他銳利的目光在宮門前逡巡一圈,緊接着輕哼一聲,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和小晚就在此處下車,你們把車趕到宮牆外的老樹下,筵席結束後我會和小晚直接行到那裏再上車。”安排好馬車去處,留下馭手丫鬟,納蘭將軍便攜了當先那個淡雅嫺靜卻面帶蒼白病色的女子徑直往皇宮大門行去,他們來得已經不算早了。

    藍喬恭敬應了一聲,待丫鬟再次上了第二輛馬車,才揮起馬鞭,與第二輛馬車上的馭手一道駕車離去。

    行到皇宮大門口不遠處,定國大將軍納蘭懷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前的嫺靜女子,銳利的目光漸漸柔和,聲音卻威嚴如故:“小晚,進宮後,在午宴開始前,爹爹要和你待在不同的地方,你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

    原來,今日是明藍國永定皇帝四十歲的壽辰。按照慣例,宮宴開席前,男賓和女眷所待的地方都是隔開的。永定皇帝前幾年的壽宴一向從簡,今年因爲是整十壽辰,恰逢新晉的惠妃娘娘又在不久前給他添了一位可愛的小公主,這才藉機大宴羣臣,擺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壽宴,不僅百官參加,連帶着家眷也一併宴請。

    永定皇帝雖才正值四十歲盛年,但是他登上帝位卻已有整整三十三年之久。七歲登基,聰明好學、勤政奮發,僅僅六年之後,便以十三歲稚齡親政,提拔新人、整頓朝綱,雷厲風行的手段讓滿朝文武心折臣服他雖不曾御駕親征開疆擴土,卻也將明藍國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可稱得上是一位年輕有爲的守成之君,深受明藍國百姓的愛戴。

    “爹爹放心,女兒自當少言慎行。”嬌弱的女子則是定國將軍府唯一的嫡女納蘭晚,此刻只見她揚起明媚的笑臉,肌膚上那絲蒼白在胭脂的極力掩蓋之下若隱若現。

    若是有人經過看見這一幕,定會搖頭嘆息,分明是極美極精緻的五官,偏生少了一份自然的紅潤與靈動,加上暗沉無光的衣着,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平凡怯懦,真是可惜了生得那副好樣貌。

    納蘭將軍點點頭,一絲不苟的語氣中微有驕傲:“我的女兒,自然放心。只是回到京城這四年,小晚你從不曾參加過任何宴會,平日裏府上也不曾束縛了你,兼之此次又是你四年後第一次進宮,宮中規矩繁複,又無人照拂你,爹爹真是擔心你不得自在。”

    不是擔心她任意妄爲,也不是擔心她被人欺侮,只是擔心她不得自在。

    早些年,納蘭晚一直跟隨父母在邊關長大,直到她十二歲時納蘭將軍接掌了京城南山軍營才同父母一起返京。從不曾歷經繁複多變的禮節性場面,也不曾經歷過宮廷里人人勾心鬥角的複雜局面,納蘭將軍隱隱有些擔心自家女兒撐不住宮廷裏的大場面。

    不自在麼肯定是有的,一想到皇宮裏條條框框累死人不償命的規矩,納蘭晚就排斥得緊。更何況皇宮裏最最不缺的便是勾心鬥角,幸好只是來參加宮宴,而不是要長年住在這金色的囚籠中。

    “爹爹不必擔心,女兒只當是來用個午膳罷了。”納蘭晚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炎炎夏日的陽光下竟讓人覺得如清泉入心,如水的眼瞳中盡是無邪,精緻的五官也隨着她的淡笑隱隱散發出一種澄澈的美。

    “嗯。”納蘭將軍輕應了一聲,情緒有些莫名的低落,“要是你孃親還在,你如今便不必獨自一人應對了。”其他的官家小姐,都是跟隨各府的當家主母一道進宮的,只是將軍夫人於兩年前舊疾復發,熬不過病痛的折磨撒手去了。納蘭將軍無心續絃,是以如今的將軍府並沒有當家的主母,今日進宮自然也就只有讓女兒多多注意分寸了。

    納蘭晚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她帶着上一世的記憶重生到這個未被歷史記錄的明藍國,感受到兩世以來的第一份溫暖,就是來自於拼了性命也要堅持誕下她的將軍夫人。

    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那時的將軍夫人遭受到意外重創,她因此而早產,身子落下了病疾,御醫們束手無策,皆斷定她將早夭,絕活不過五歲。是她的爹孃費盡萬千心思,到處尋醫覓藥,才勉強保住了她。十多年來,那個溫婉貌美的女子將一生的心血都傾注在她身上,她才明白,原來有母親的感覺這麼好。只可惜,兩年前,她的孃親終究還是沒有抵得過那一場病痛

    稍稍收斂情緒,只聽納蘭晚輕聲道:“孃親一直都在,陪着小晚,也陪着爹爹的。”

    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兒,納蘭將軍的目光又柔和了幾分,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嗯,走吧。”

    納蘭晚眨眨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父親,步步生風、光明磊落,更是英雄專情。在這個男子妻妾成羣的時代,如此男子何其罕見父母的專一愛情,讓她豔羨不已。

    上一世的她是特工界的翹楚,終日行走在刀鋒邊緣,穿梭於槍林彈雨,絕情棄愛,孤獨一生,最終還是在一次臥底行動中被隊友不小心暴露身份而慘死。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在血泊中無力的揮舞着袖珍的小手小腳,成了定國將軍府的嫡小姐。

    這一世,素來冷靜睿智的她對於愛情並非沒有期待,只是似乎父母爲她定下的姻緣,很糟糕。

    收起心思,納蘭晚快步跟上納蘭將軍的步伐,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只剩了滿目的平靜無波,彷彿前一刻的澄澈之美只是一種錯覺。

    她的孃親在世時曾說過,皇宮是這天下間最最榮華富貴的地方,但也是這天下間最最勾心鬥角的地方,如果可以,希望我的小晚一生都不要踏足那座雕欄玉砌的宮殿。因着孃親的話,因着前世對歷史的瞭解,納蘭晚對皇宮帶着深深的戒備與抗拒,今日是她回京四年後的第一次進宮,她要做的不是一鳴驚人,而是讓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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