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權貴嬌女(重生) >第二十六章 天災?人禍?
    “小姐看什麼呢冷風灌進來不冷嗎”逐月將一個新熱好的純銅手爐放在宋稚膝上。

    宋稚放下明黃錦雀紋厚棉夾層的車簾,她避開逐月的視線,低頭摸了摸手爐,“吹點冷風醒醒神。”

    她剛纔看見芮希在外面一閃而過,他身上還是當時被林府趕出去的時候穿的那身靛青色的衣裳,這身衣服現在已經快變成黑色了,破破爛爛的不成了。

    顯而易見,離開了林府之後,芮希過的並不好。芮希大概是沒有看到宋稚,但應該是看到鎮西將軍府的馬車了。

    逐月正在心裏盤算着明個小廚房的菜譜,忽然聽見了宋稚輕笑了一聲,逐月擡頭望去,只見宋稚正捧着手爐仔細的端詳,她嘴角雖有勾起的弧度,但眼裏並沒有笑意。

    “這個手爐,定是什麼時候不留心,錯拿了孃親的。”拇指撫過純銅壁上雕刻着的紋飾,那上面雕了一對金童玉女。

    宋稚盯着那個胖乎乎的女娃娃瞧了一會,覺察到馬車漸漸停了下來,便把這個手爐遞給逐月,徑直下了馬車。

    “小姐”逐月拿着這個手爐,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也覺察宋稚的心情忽然變得不好了。

    逐月連忙跟下車,只見宋稚正站在鎮西將軍府的門口,站在宋刃長長的影子裏。

    “大哥哥,你回來了”宋刃的個子很高,宋稚需要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臉。他逆着光站着,面容晦暗不明,但你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

    他把宋翎的殘肢帶回來扔給宋稚的時候,也是一模一樣的姿勢,用自己的影子把宋稚包裹在一片黑暗裏。

    宋刃長得一點也不像宋翎,更像鄭氏一些。一雙狹長的長眼,眼角很尖,雜亂無章的眉毛,粗糙的鼻子,像是被隨手捏出來的。他只冷淡的看了宋稚一眼,便轉身離去。

    宋稚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十個指甲都褪盡了血色,但又在一點點變回粉色。當宋刃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反倒是沒有夢中那麼可怕了。

    恐懼這種東西,你退一步,它進一步;你進一步,它退一步。

    “小姐別站在風口了,咱們進去吧”逐月懷裏抱着宋稚的兔絨披風,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刀與劍相比而言,宋翎更偏好刀一些,他覺得劍術雖迅猛銳利,但失於剛猛,有些陰柔。不過這話他可不敢在沈白焰跟前說,每說一次他都會被那個傢伙拉出去比試,而且輸多贏少。

    就像今天一樣,宋翎脫得只剩下單衣,滿身大汗,周身都是熱氣騰騰的白色水汽。“不不不不。”宋翎連連擺手,“憬餘,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實在是沒力氣再打了。”

    沈白焰只稍稍有些喘氣,他將一柄泛着冷光的纖薄長劍插回刀鞘之中,慢悠悠的說:“刀,一貫剛勁。但你用的龍牙刀太過沉重,若是長時間的對戰,對使刀人的臂力要求很高,你還差些火候。”

    “你怎麼跟我爹說的一模一樣”宋翎癱軟的坐在地上,無可奈何道。

    “鎮西將軍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你的短板。”沈白焰嘴下不留情,宋翎白了他一眼,又朝院門外望了一眼。

    “飛嵐他們辦事很利落,放心。”沈白焰將擦汗的軟巾遞給宋翎,宋翎接了過來,隨意的在臉上擦了一把。

    “他們倆辦事我從不擔心。”一滴鹹澀的汗水從宋翎眼皮上流過,他下意識眨了眨眼,“我只是在想小妹的事。”

    “她怎麼了”沈白焰走到宋翎跟前,一把把他拽了起來。

    “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宋刃小時候的做的那些事就是把我留在陷阱裏頭,還有烏玄

    烏玄是宋翎小時候養過的一隻獒犬。宋令不知從哪裏找到的這小小獒犬,混了點狼狗的血,格外的機敏。他把這隻小狗作爲生辰禮送給宋翎,宋翎很是喜歡,用膳、沐浴、就寢都要帶着它。甚至連上學堂的時候,也讓烏玄趴在外頭等他。

    過了一年,也是在宋翎生辰那日,他收到了宋令從邊關送來的這把龍牙刀,就在最高興的時候,他發現烏玄不見了,宋翎尋遍了宅院都沒有找到烏玄,最後聽到宋嫣的一聲尖叫,發現了假山後邊站着看似驚慌失措的宋嫣和麪無表情的宋刃。而烏玄,渾身血淋淋的躺在宋刃腳邊,還在輕輕的嗚咽着。

    &nb

    sp;還未等宋翎反應,宋刃一腳就踩了下去,寂然無聲。

    “弟弟,大哥不是故意的,這狗嚇着我了,所以哥哥才動手殺了它。”宋嫣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可惜她那時的演技還不及如今爐火純青,她造作的神色就已經把這個謊言撕了個粉碎。

    可隨後趕到的林氏卻看不明白,還在勸說宋翎。

    宋翎看着他們兄妹二人和自己天真的母親,不知道爲何忽的就平靜了下來,生生嚥下了滿腔的怒火,灼燒的他肺腑生疼。他脫下外衣,將烏玄的屍首包了起來,轉身離去。

    沈白焰對那隻小獒犬的印象也很深,沈白焰雖然很喜歡狗,但因爲他的母親怕狗,所以並不能養。宋翎經常帶着烏玄來和沈白焰見面,沈白焰知道烏玄非常聰敏,極少亂吠,更不可能去主動攻擊人。

    兩人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沈白焰難得露出了一點鬆懈憊懶得神色,他垂下長且密的睫毛,掩住令人驚豔的眼瞳,他覺得有些口乾,聲音也連帶着有些澀,“生之所以然者謂之性,小時候暴露出來的纔是本性,長大了反而會在性子上掩飾了。”

    “我跟稚兒說過這些事情,她那時與宋嫣太過親密,我想讓她對那兩兄妹有所防範,但讓稚兒變得很怕他,老是做些噩夢。”宋翎摸着自己掌心的老繭,神色有些擔憂。

    “我想,她大抵不是那種脆弱的姑娘。”沈白焰忽然開口道,“那個女人是她查出來的,對麼”

    宋翎頗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能讓她想那麼多彎彎繞繞的。”

    “她想護着你,就連你那個姐姐不也護着宋刃嗎從小到大,宋刃的這個妹妹可真夠能幹的。”沈白焰道,宋翎猛地轉頭看向他,一流汗,他眼皮上的那點紅就顯得更加明顯了,他囫圇胡亂的抹了一把眼睛,一滴鹹澀的汗水沿着他挺拔的眉骨流進了眼睫裏,眼球感到一陣刺痛,連視線也模糊了,只聽見沈白焰平淡無波瀾的聲音繼續道。

    “宋刃此人在軍中的行事作風我亦有所耳聞,果決冷辣,他手下的那支鋒刃軍擴張的很快。我想,假以時日就能與你父親的鎮西軍分庭抗禮了。”

    剛纔一番打鬥,沈白焰只有額頭上滲了一點薄汗,不像宋翎那樣狼狽,依舊是面白如玉,俊朗如月。

    他低頭看着杯中淺褐色的冷茶,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的擡起頭意義不明的笑了一下,“張家是一門太好太過合適的親事,站在你們二人的角度而言,必定要毀了這門親事。”

    太尉張碩是文官出身,但卻曾在十九歲那年從軍,立下不錯的戰功。順安帝見他能文能武,又不是世家出身,沒有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就給了他太尉一職,雖是文官,管的卻是軍需調度。

    宋刃若是娶了張欣蘭,那可真叫一個如虎添翼。一山不容二虎,他若勢大,還有宋翎的立足之地嗎

    宋翎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經過方纔一番打鬥,他現下有些力竭,只覺得腳下的青石磚地彷彿變做了一方柔軟濡溼沼澤地,連人帶石凳都再下陷了幾分,溼汗從背脊上往下流淌,潮乎乎的汗意從他的每個關節裏頭冒出來。

    宋翎怔怔的看了沈白焰一會兒,一陣冷風在他的天靈蓋上撬了個口子,汗意統統化作寒意。“稚兒可才十一歲啊,想的了這麼多嗎”

    晚霞比不得朝霞清麗,分外的猩紅熱烈,如上好的一匹紅錦緞散落地面上,匍匐着,流淌着。

    像是一塊白玉里有了一點血沁,沈白焰的下頜上掛着一抹轉瞬即逝的硃色。他想起宋稚那張乖俏的小臉,心裏忽然有了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生出一丁點無法言明的快意,像是獵人看到躲起來的一隻狡猾小兔子,露了一點毛茸茸的耳朵尖出來。

    “憬餘”宋翎見沈白焰不語,便叫了一聲。

    沈白焰回過神來,仰脖飲盡了杯中的茶水,道:“十一歲,不小了。”

    宋翎不語,沈長興和崔蔓去世的時候,沈白焰也正好是十一歲。

    那一年,雨水異常豐沛,人們不喜歡大旱年,但是雨水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莊稼的根都爛在了地裏。到了秋天的時候更是連着下了兩個月,連一天都沒有晴朗過。

    那天沈長興帶着崔蔓去京郊視察受災的農田,遇上了暴雨引發的山洪暴發,連人帶車都被掩埋在了滾滾洪流之下。

    說起來是天災,可沈白焰並不相信。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