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權貴嬌女(重生) >第七十七章 劫道
    許是白天憋悶了許久,等到了夜裏,毫無徵兆的落了一場大雨,噼裏啪啦的聲響,如天神碰翻了一簸箕的豆子。有些許涼意和水氣從溼潤的土地裏冒了出來,像是沸騰的沼澤地,咕嚕嚕的冒着氣泡。

    宋稚倏忽的睜開了雙眼,她剛從一場噩夢出掙扎出來,一場突如其來的箭雨幫着她從追殺中逃了出來,一羣戴着怪異豬玀面具的人,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非得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早知道不看那些書攤上搜羅來的志怪小說了。宋稚有些虛弱的想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小心翼翼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怕吵醒了丫鬟們。

    天字號的房間還帶了一個隔間,三個丫鬟們就歇息在了隔間裏,臨睡前還聽見她們三人壓低了聲音說起了體己話,說着說着,隔間裏又響起一陣輕輕的笑聲,輕的像一陣甜蜜的風,很快便消散了。

    方纔,宋稚就是聽着這點笑聲睡着的。

    逐月留了一盞光芒微弱的油燈在桌上,用琉璃罩子罩好了,以免宋稚半夜有吩咐,她們在這不熟悉的地方摸着黑行動,難免有個磕碰。

    宋稚尋了幾根沉香條出來,準備點燃了去去溼氣,三個猩紅的點像一隻潛伏在暗處的巨獸的三隻眼,宋稚望着那幾縷淡淡的煙出神。

    “宋小姐”菱角疑惑不解的聲音從黑暗的一角飄了出來,宋稚有些驚訝的回身看去。只見菱角穿着一聲乳白色的裏衣,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您有什麼吩咐怎麼也不喊一聲何必自己起來呢”

    宋稚敢說自己弄出的聲響比雪絨走路還要輕,不知道怎麼得竟也叫菱角覺察了,她笑了笑,這笑容比煙還淡,道:“我左右也睡不着,何必擾了你們清夢呢”

    菱角只知道這位宋小姐是鎮西將軍府的嫡女,是世子爺的未婚妻,總是個千嬌萬寵長大的權貴嬌女,可未曾到她竟有如此體貼下人的一面。

    “小姐有心事嗎”菱角扶着桌邊坐了下來,用手託着腮,一臉溫馴的看着宋稚,她的眸光溫溫潤潤的,彷彿一隻小狗兒。

    宋稚的眼神落在菱角的臉上,似有一點困惑,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有點遲疑的笑來,“說不上什麼心事,就是被噩夢擾了,再難入睡。”

    菱角少有噩夢的時候,很難理解宋稚方纔所說的話,不過倒叫她想起了小時候姐姐哄自己睡覺的情景,便有了如法炮製的想法,道:“那小姐想不想聽故事”

    宋稚聽到這話時,纔是真的笑了,露出幾顆貝齒來。“怎麼你還要說故事哄我睡覺”

    “爲何不可”菱角熟絡的扶起宋稚,將她牽到牀邊,又不由分說的替她蓋好被子。

    自己則搬了個小杌子坐在牀邊上,對宋稚道:“我就給小姐說說世子爺小時候的故事吧。我聽樓裏的,啊,不,我聽府裏的媽媽們說了不少。”

    外頭的雨聲愈發的急,顯得屋裏愈靜。

    宋稚閉上了眼,菱角的一字一句慢悠悠的淌進了她的耳朵裏。

    “媽媽說,世子爺小時候也不是現在這樣的性子,卻是很頑皮的呢他又不喜歡有人管束,時常甩了隨從自己偷偷的跑出去玩。”

    聽菱角這般說,宋稚竟也不覺得奇怪,沈白焰年少失怙,性情大變也是有的。

    “有一回,世子爺爲了玩個痛快,換了小廝的衣裳出去逛集市,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跑去攆別人家的雞鴨玩,被那家的人發現了,拿着棍子一路追着世子爺,徑直追到了王府門口。”

    宋稚忍不住笑出了聲,叫她怎麼想也想不到,沈白焰還有這樣追貓打狗討人嫌的時候。

    “後來被王爺知道了,罰世子爺跪了一夜的祠堂,第二日又領着他去給那戶農家道歉。”

    “沈王爺不是性子寬和的嗎”宋稚微微翻了個身,低低的問了一句。

    “王爺對手下的人自然如此,可

    菱角的話語被屋頂上的一聲異動打斷了,她警覺的擡起了頭,那樣子像極了雪絨受驚時的模樣。

    “怎麼了”宋稚見菱角一臉冷肅,倒是與她孩子氣的長相不大相配,像是一個小大人。

    菱角很快笑了笑,道:“許是雨大將瓦片弄得打滑了。”

    宋稚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媚眼,她點了點頭,道:“可是什麼”

    菱角接着剛纔的話頭道:“可是王爺對世子爺卻是十分嚴苛,不許有一點錯

    處。不過王妃倒是很縱着世子爺的性子,他們倆呀,是典型的嚴父慈母。”

    宋稚在黑暗中默了默,“那王爺王妃去世的時候,他定是很難過。”

    菱角想了想,藏下了幾句話,道:“媽媽總是對這段時間的事兒避而不提,她們總喜歡提那些快樂的時候,王爺和王妃去世之後,對世子爺來說,便沒有快樂的時候了。不過

    菱角頓了頓,買了個關子,直到宋稚忍不住出言催促,“不過什麼”

    “不過,等小姐和世子爺成親了,便又是快樂的時候了。”菱角笑嘻嘻的說。

    宋稚像是囫圇囤了個糖塊,恰在喉嚨裏不上不下,佯怒道:“你這個鬼丫頭,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行了,你也去睡吧。”說罷,慵懶的翻了個身,滿頭青絲如上好的綢緞鋪在枕頭上。

    菱角應了一聲,將杌子搬回原處,又在宋稚牀的側邊立了一會,聽到她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這纔到隔間睡去了。

    這餘下的一夜,倒是平靜無波。

    “小姐昨日怎麼自己起來點香。”逐月早上起來收拾線香的餘灰的時候,“也不喊奴婢一聲。”

    宋稚穿着一件藍百合紋暗花紗豎領大襟長衫,正擡着手讓流星給自己繫上一條粉色腰帶,腰帶上還墜了一排密密的金鈴鐺,不過裏邊並沒放響子,所以走起路來不會有聲響。

    她聞言道:“沒事,我睡不着,正好起來活泛活泛。”

    “小姐這般喜歡藍色嗎衣裳總是藍色的。”菱角立在一旁,好奇的歪着腦袋。

    “我是喜歡藍色,但衣服不全是藍色的,這是趕巧了。”宋稚穿好了衣裳,站在銅鏡面前溜溜的轉了一圈,細細打量着。

    菱角忽的鼓起掌來,道:“小姐真好看。”

    逐月和流星也知道宋稚好看,平日裏卻是看慣了的,自然沒有菱角這般有驚豔之感。

    宋稚抿了抿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真是傻丫頭。”

    畢竟宋翎和沈白焰還有正事要做,所以白日裏他們還是以趕路爲主,宋稚在這馬車上,一呆就是一整日。

    宋稚正在車上看書,忽覺察有異,一偏頭就見到了一把藍瓣黃蕊的小野菊,鼻尖蹭過花瓣,柔柔軟軟的觸感。

    宋稚順着被掀起來的車窗簾望去,被褐色的車簾半遮半掩着,只見到了一個俊逸的下巴,還側了過去,似乎是不想被宋稚見到自己臉上的神色。

    宋稚伸手接過了小野菊,就聽到馬車外馬蹄聲響起,沈白焰大概是騎馬跑回到隊伍前邊去了。

    逐月和流星既不好意思說話,也不好笑,只好眼觀鼻鼻觀心,兩人臉上神色都是一副強做出的鎮定,死命的壓着嘴角。

    菱角也悄悄的打量着宋稚的神情,只見她長長的眼睫垂了下來,鼻尖碰了碰野菊,聞了聞,笑道:“倒是沒有什麼香氣兒。”

    “這野菊的花蕊外露,是靠風傳的花粉,不靠蝴蝶兒也不靠蜂兒,所以沒有香氣。”菱角接話道,像是個整天在荒野裏跑的小丫鬟,什麼鄉野田頭的小玩意她都清楚。

    宋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握着這束野菊來回的打量,“這花細瞧倒是還挺雅緻的。”

    “這種花好養活,只要長了一株,就會長成一片一片的,可能也就是因爲隨處可見,所以不金貴,也沒人專門養。”菱角隨口說的一番話,倒是頗有幾分言外的深意。

    宋稚摘了挑了一朵花骨朵含苞待放的,正想夾進她這幾日用來打發時間的一本無名氏寫的山水遊記裏,卻聽見一聲悽冽的馬兒長鳴響起。

    蘇崢猛地一拽馬兒繮繩,可還是剎得急了些,車廂裏的四個女孩一下就擠到了一塊,大家都着急忙慌的護住了宋稚,逐月的腦門狠狠的撞在了馬車的四壁上,流星上齒磕破了下脣,滿嘴腥甜,倒是菱角還算穩當,一氣兒將她們三個人都給抵住了,這纔沒磕得頭昏腦漲。

    宋稚還迷迷糊糊的,就見菱角利索的掀開了車簾,對蘇崢道:“這是怎麼了。”

    “你別出來,護着宋小姐。賊匪在路上撒了長釘,是劫道的老把戲了。”蘇崢的語氣倒是淡定,彷彿不過是路上的一個大石塊膈到了車輪一樣。

    逐月和流星一聽劫道這兩字,嚇得面無血色,忙將宋稚藏在身後。“別怕,哥哥和世子爺都在。”宋稚摸了摸宋翎送給自己的一個皮環,她語氣還算鎮定,只是心頭還是噗通噗通的跳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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