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權貴嬌女(重生) >第二百五十六章忌口
    過了幾日,姜長婉上門取繡樣來了,迴廊上捧着大氅皮襖的丫鬟見到她,停下腳步來福了一福,繼續忙碌去了。

    姜長婉回首睇了一眼這些並排而行的丫鬟們,心道,‘得有好一陣子見不到稚兒了。’

    “孃親,咱們走吧。”雅兒在旁輕輕拽了拽姜長婉的衣袖。

    姜長婉點了點頭,當她走過迴廊上一片由綠蘿遮蔽所形成的陰影,就聽見了蠻兒咯咯的笑聲。

    一進屋便瞧見宋稚讓下人在廳堂裏鋪了一大塊軟毯,而軟毯上又鋪了一張涼蓆。蠻兒坐在這張席子上與初兕玩鬧,宋稚正好在軟塌上與流星商量着繡樣的挑選。

    眼見姜長婉來了,宋稚笑道:“今個兒總算是盼到你了,你先前說不能來用午膳,我還以爲今日又見不着你了。雅兒,可要喫花生冰酪子?”

    雅兒靦腆一笑,道:“謝謝沈姨姨。”

    宋稚便朝茶芝揮了揮手,茶芝略一點頭,俯身問雅兒,“周小姐是想喫花生核桃冰酪子呢?還是花生葡萄乾酪子?”

    茶芝與雅兒說着話,姜長婉也來到宋稚身邊坐下,無奈道:“你以爲我不念着你小廚房裏的菜嗎?只是剛準備出門的時候,我婆婆院裏又急着叫大夫。雖說我不是大夫,可也不能聽見她有事兒,我反倒還往外跑吧?”

    “她又出什麼事兒了?”宋稚拿過一副鼓眼金魚的繡樣來,這金魚的模樣憨態可掬,宋稚已經想好了要將這繡樣用在一條花間裙上,輔以水草水紋,一定具有百般靈動之態。

    “大夫說了要讓腸胃好好休養,可我婆婆的小廚房竟給了奉上了一碟油燜肘子,也不知是不是嫌他們主子活得太長了些!”

    姜長婉雖與自家婆母不睦,但也瞧不上小廚房如此行事,當即便杖責了兩個掌事的媽媽,重罰了小廚房衆人,看誰做事還敢如此漫不經心。

    “是奶奶嫌嘴裏沒味,硬要小廚房做肘子的。”雅兒忽冒出這樣一句,原來這兩個看似在玩耍的小姑娘,實際上正豎着耳朵聽宋稚和姜長婉的對話。

    宋稚端起茶杯來呷了一口茶,聽姜長婉疑惑道:“雅兒,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雅兒似覺自己方纔所言不太好,有幾分猶豫的說:“先前在祖母院子外等孃親的時候,我藏在了樹後邊,聽見兩個丫鬟說的。”

    姜長婉朝雅兒招了招手,雅兒走到她膝邊靠着,姜長婉慈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道:“若真如她們所言,雅兒你要記着,日後切忌像你祖母這般貪戀口腹之慾而不顧自身安康。”

    姜長婉說的極爲認真,雅兒有許多地方很像周老夫人,例如喜歡喫甜膩的食物,比如說紅燒肉,那連着肥皮的豬肉叫姜長婉看上一眼就飽了,可雅兒卻是喫不膩。

    雅兒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姜長婉不太滿意女兒這樣的迴應,正打算再耳提面令一番時,聽見宋稚道:“姐姐,言傳不如身教。這雅兒到底是養育在你身邊,確是不必如此擔心她。周老夫人這些不好的習慣,叫她喫得苦頭也夠多了,我想雅兒心裏明白的。”

    雅兒擡首望了宋稚一眼,見她衝自己微微一笑,笑容和煦溫柔。她想起下人們議論的那件關於周老夫人的事兒來,只覺得心裏一陣恐慌,變得心跳加快,面紅耳赤起來。

    宋稚眼睜睜見雅兒的臉越變越紅,忙道:“雅兒你這是怎麼了?熱得慌嗎?”

    雅兒搖了搖頭,姜長婉摸了摸她的後頸,指尖皆是冰冷的汗意。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姜長婉不明白在這大熱天裏,雅兒怎麼就出起冷汗來了。

    雅兒垂着眸子發了半天呆,忽擡頭問姜長婉,“孃親,我以後會像祖母那樣嗎?”

    姜長婉這才明白雅兒在擔心什麼,她心疼的要命,忙道:“怎麼會,你祖母是自作自受,你是我的女兒,不會像她。”

    宋稚並不清楚周老夫人喫糉子吃出個後不利的毛病來,不過見姜長婉母女言語間泄露出的厭惡之色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她並未點破,恰巧茶芝端了花生冰酪子來,雅兒得了冰酪子的安撫,這才漸漸祛除了懼意。

    叫周老夫人忌口難於登天,姜長婉罰了她小廚房裏的人,她每日所食之物堪比寺院齋菜,這叫周老夫人如何忍得了?

    她認定了姜長婉在折磨自己,心裏更添了怨氣,日日叫人去請周決。周決一來,她便在周決面前說姜長婉如何苛待自己,存心要自己受折磨。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周決心裏一清二楚,怎會聽周老夫人蠱惑?他當即便對周老夫人道:“若是婉兒真想你早早去西天,怎會罰你小廚房裏的人?叫她們每日給你做些油膩葷腥之物,豈不更快見效?”

    這話把周老夫人氣了個絕倒,卻也實在沒法子辯駁,小廚房的人被姜長婉罰怕了,不論周老夫人如何威逼利誘,愣是不敢做她要的菜,逼的周老夫人沒法子,便悄悄遣了趙媽媽出去買。

    趙媽媽有個兒子在食府裏頭做個洗菜的雜工,日日給趙媽媽送葷菜,這間食府的食客大多是平民,菜做得一般,唯有分量足這一個優點,叫周老夫人日日飽食。

    如此情況過了半月,周老夫人又病了,還是先前的毛病。

    姜長婉叫人拿了小廚房的採買明細來瞧,確沒有半點不該出現的食材。她思忖片刻,叫了幾個精壯的媽媽抓了趙媽媽來問,幾鞭子下去,該吐的全吐了。

    周決氣的要命,姜長婉眼睜睜瞧着他額上冒了三個硬邦邦的紅包,嘴裏還長了一個黃豆般大小的口瘡,真是心火焦躁!

    大夫來看了周老夫人,還是原先的法子,只是這次周老夫人卻沒像上次那般精神起來,反倒是臥牀難起了。

    “都使,人一老難免有些病痛。這老人病三分醫七分養,那三分我做足了,可那七分,卻是周老夫人自己的過錯呀。”留着山羊鬍的大夫搖了搖頭,取了診金便走了。

    趙媽媽叫人打的傷了元氣,倒走在周老夫人前頭去了。周老夫人如今連牀都難起,一個孫媽媽照顧不過來,姜長婉便將自己院裏的粗使婆子分過去兩個。

    這粗使婆子空有一把子氣力,也不知什麼叫做尊重體面。周老夫人說自己想解手了,她一把將周老夫人抱起,褪了她的褲子將她放在馬桶上,如喫奶小兒一般。

    可喫奶小兒不知何爲禮義廉恥,周老夫人雖沒念過幾年書,但也知道羞恥二字,愈發覺得是姜長婉有意爲之,心裏更是埋怨。

    周老夫人如今能做到的也只是在心裏埋怨,她連着病了兩回,元氣早就被掏空了,連喫飯時口唌流出也沒力氣去擦,只能等着老眼昏花的孫媽媽發現,然後漫不經心的用不知用過幾日的帕子擦拭過她的嘴角。

    周老夫人可是叫姜長婉惱透了,便是她去世的消息傳來,也叫姜長婉沒半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什麼?”姜長婉手裏拿着一枚簪子,正要往鬢上戴,聽到若泉說周老夫人去了,她猛然轉過身來,道:“可我今日要去送稚兒!”

    若泉忙掩住姜長婉的口,她知在姜長婉心中自然是宋稚比周老夫人來得重要,可這卻不能宣之於口。

    姜長婉懊喪道:“罷了罷了,你親自去王府說一聲,務必細細解釋清楚。”

    周老夫人的壽材之前就備下了的,姜長婉倒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只是心裏記掛着宋稚遠行而自己卻不能相送的事情,面上總是悶悶不樂,倒是十分契合如今的情景。

    若梅到了王府時,宋稚剛從林府回來,她將兩個孩子託付給了林老太爺還有林老夫人,又把菱角、逐月、司畫、司茶還有兩個孩子的乳母都留在了林府。這只是明面上的人,宋翎和沈白焰各安插了不少人手在林府內外,若不是沈白焰親自上門求了林老太爺,只怕他這警惕了大半輩子的人,斷斷不會叫這許多暗衛埋伏在自家院外。

    眼見若梅一人前來,宋稚便猜到了幾分,她在百忙之中還讓人備了一份喪儀,又手寫一封給姜長婉的短信,一道交由若梅帶回去。

    一回院中,就見院中婢女全數不見了,只有藍躍坐在石桌上搖晃着纖細的雙腿,她身邊有一個山一般高大的男子,正彎腰輕嗅一株剛剛開放的夏菊,此情景叫宋稚忍不住輕笑出聲。

    藍躍轉身見到宋稚,忙在那男子腚上踹了一腳,那男子身影不曾晃動半點,只是木然轉過身來,見到宋稚連忙單膝跪下,兩人異口同聲道:“參見王妃。”

    宋稚舒雅一笑,道:“快起來吧。藍躍,這位是?”

    “他叫措陸,王妃若是覺得彆扭,叫他大塊頭就好了。”藍躍嘰嘰喳喳的說。

    措陸只是緩慢的扭頭睇了她一眼,沒半句話。

    宋稚忍住笑,輕道:“措陸,並不難記。”

    被如此好聽的女聲輕喚自己名字,這經歷叫措陸覺得陌生又溫暖,似乎上一次如此喚自己的女子,還是自己的孃親。措陸擡起眼睛瞧了宋稚一眼,又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飛快的垂下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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