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廚娘做的京城小菜味道不錯,也討了她的歡心。
她這日子一過的舒坦,便開始張羅旁人的事兒了。
本想寫信讓人把玉書送來伺候宋翎,卻得知玉書已經叫宋翎放出去嫁人了!如今連旁人的孩子都懷上了!氣得林氏牙根冒火。
她喊了宋翎來罵,宋翎如今的脾氣倒是好的出奇,笑眯眯的等她罵完,還給她送上一盅苦涼茶,讓她飲盡,免得再生口瘡。
本想退而求其次,把柔衣給接過來。沒成想,周姑姑在信裏說柔衣病逝了。
好麼,想誰誰沒有,這算個怎麼回事兒啊?
林氏納悶了一陣,也只好打算重新給宋翎納一個身家清白的妾室,先在他身邊照顧着。
西境的姑娘倒是叫林氏都挺滿意的,腰肢兒細,臀胯又肉乎。
只是皮膚糙黑了些,看着像個燒火丫鬟。
不過這倒是沒關係,等做了姨娘,養上幾年,還怕她白不了嗎?
她費了兩個午後,精挑細選了兩個姑娘,送到宋翎院子裏。結果一個時辰之後,這兩個就出現在了宋令的軍帳裏。
宋令黑着一張臉,帶着那兩個一頭霧水的姑娘回了府,林氏看到這兩個姑娘竟跟在宋令身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雞同鴨講的吵了一番,終於明白這罪魁禍首是誰,急急忙忙把宋翎拎過來破口大罵了一番。
“你這逆子!你到底想幹什麼?”林氏看着自己的一番苦心被宋翎如此糟踐,真是又急又氣。
“娘,爹,你們都有兩個孫子了。爲什麼還這麼在意開枝散葉的事兒呢?”宋翎十分無奈,伸出兩條長腿大大咧咧的走到堂下坐着。
他樣貌本就不差,在沙場上歷練了些時候,顯得更加英氣了些,招惹得那兩個姑娘總是從眉梢眼角偷摸看他。
宋翎讓她們倆看得心煩,便讓退下了。
林氏生了個好兒子,本就得意,如今看他寧願過的像個和尚,如何不心急?
“你娘也不是在意開枝散葉的事兒。只是擔心你沒人照顧,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宋令莫名遭到波及,還被營裏那幾個副將給笑話了一通,心中還鬱悶着呢!
“丫鬟婆子們照顧的挺好。”宋翎碾碎了一粒花生,取出仁來,倒進嘴裏嚼巴。
“難不成讓婆子伺候你到牀上?”宋令氣的都有些口不擇言了,被林氏捅了一肘子。
林氏對宋翎道:“你難不成日後都不要人伺候了?還是你自己有中意的人了?”
後邊一句本是隨口一問,卻正中宋翎下懷。
宋令卻嗤了一聲,道:“他哪有那麼機靈,身邊都是些大老爺們,有中意的人才有鬼了。”
“你纔有鬼!”夫妻倆正爭執着,卻冷不丁聽宋翎道:“確有一人。”
宋翎和林氏蒙了蒙,對視一眼,道:“誰啊?”
“菱角。”宋翎道。
“她?”林氏面帶喜色。宋翎卻是掃了林氏一眼,覺得她高興的未免太早了些。
林氏道:“你怎麼不早說?她在稚兒身邊待了那麼些年,如今又教儒兒功夫,算是個知根知底的,只是看着不像是個會伺候人的。罷了,慢慢調教就是了。”
“娘。”宋翎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對她道:“我不想她做妾。”
“那做什麼?通房?大丫鬟?”林氏面露難色,道:“這不大好吧。畢竟是王爺手底下的人。”
“孃親說的是,所以我想讓她做正妻。”宋翎說罷,便一甩袍子,跪了下來。
宋令靜靜的聽着,他對宋翎的性子有些瞭解,所以並不意外,只是望向林氏。
林氏果然不願,氣得擰了身子,道:“你做夢!一個丫鬟,便是王爺手底下的人,那也高貴不到哪裏去!又是個來歷不明的,連個姓氏都沒有!”
“她有姓氏,她姓沈。”宋翎早有準備,道。
“姓沈?你蒙誰呢?”林氏覺得宋翎在糊弄自己,更是不悅了。
“是真的,菱角是王爺的義妹。”宋翎懇切道。
林氏勉強信了幾分,仍舊是不願意,道:“義妹又如何?親妹還差不多!”
宋翎見說不通她,便朝宋令遞去一個眼神。
林氏瞧見了,剛想說話,就聽宋令瞪着眼睛斥道:“瞧我做什麼?!你自己昏了腦子,我纔不管你!你若只肯娶她一人,便做一輩子和尚吧!”
宋翎當即心領神會,以額抵手背,道:“爹爹,孃親明鑑!我只願娶菱角一人做正妻!”
林氏狠狠白了宋令一眼,恨他把話說的那樣絕,卻是逼得宋翎走了死衚衕
她絞着帕子難受了許久,才鬆了口,道:“你把那丫頭叫過來,我還沒細瞧過她的模樣呢。”
這一絲轉機,叫宋翎欣喜若狂,趕忙應下了。
眼見宋翎出去了,宋令咳了一聲,道:“你這是答應了?”
林氏一拍桌子,道:“他的身份,多少名門小姐等着嫁,卻偏偏瞧上個手腳粗笨的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那丫頭定是有一身的狐媚本事,我倒是要瞧瞧!”
宋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
林氏見不得他這般悠哉悠哉的樣子,道:“你怎麼也不替兒子想想?”
“你覺得,王爺對咱們女兒怎麼樣?”宋令問。
林氏不明所以,還是回答道:“再沒比這個好的了。”
“那你說,他送到咱們女兒身邊的人,會是個狐媚的嗎?”宋令又問。
林氏有些答不上了,只是還有些彆扭,道:“可她的身份,的確是太低了些。她若是做了若暉的正妻,若暉還不被人笑話死?”
“我記得先前你曾與我說,謝氏有意將自己孃家的一個庶女嫁給若暉做填房?”宋令腦海裏模模糊糊的記着這麼檔子事兒。
林氏點了點頭,道:“倒是沒冒冒失失的來我跟前說,去稚兒跟前演了一通。”
“除開這門第上的說頭,咱們就看這裏子。你說這謝府的庶女,比不得上王爺的義妹?”宋令細細點撥着林氏。
林氏眉頭一鬆,又皺了起來,道:“王爺如今自己局勢都尷尬的很,哪來什麼裏子呀?”
宋令轉過身子,嘆道:“婦人之見!”
林氏嗔了一句,道:“怎麼了?你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呀?”
宋令最受不得林氏這般撒嬌,軟了性子,道:“王爺如今在提羅寨,時日一長,這周邊的地界不都得歸了他管轄?只要巫族不出事情,兩邊安生,這王爺後邊的爺字可去了。”
“去了爺字?”林氏有些不解,忽明瞭了,掩口輕道:“只稱王?”
宋令的話,林氏一向是信服的,這對菱角一事的態度便緩和了幾分。
菱角來的不早不晚,此時便到了。
她穿的衣裳一向爽利,袖口皆用帶子縛着,腰際也束着,身段倒是顯了出來。
林氏看得出她臉上沒有半點脂粉,膚色算不上白,倒是勻淨。
菱角的眼睛不大不小,不過眼珠黑白分明,看着透亮,很惹人好感。
菱角在堂下站了半晌,林氏沒有一句話,只是不停的打量着她。
宋翎看得有些心焦,剛想開口,卻見宋令無聲的對他說:“莫急!”
“你可識字嗎?”林氏終於開了口。
菱角點了點頭,道:“識得。從小就學了。”
“那琴棋書畫呢?”林氏又問。
菱角紅了臉,道:“我只會下棋,還會吹笛子。”她倒是難得多誇了自己一句。
林氏似乎不大滿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菱角便是出去執行任務,也不曾像這般緊張過。
“你可知今日找你來問這許多,是爲何事?”林氏放下茶盞,道。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菱角的臉紅成了一個桃子,宋令忍不住笑了一聲,被宋翎和林氏瞪了一眼。
“知道。”菱角低聲道。
林氏見她這般害羞,暗道還算是個知曉羞恥的,想來也不曾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便道:“雖說若暉視你若珍寶,可我對你不甚瞭解。此事急不得。”
宋翎張口欲言,被林氏阻了,林氏道:“我得寫封信問一問稚兒,再做打算。”
聽到林氏這樣道,菱角和宋翎對視了一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林氏的一封信,飛到了宋稚手中。
宋稚爲這封回信傷透了腦筋,這信說好寫也好寫,菱角本就是個好姑娘,照實說便是了。說難寫也難寫,如何才能寫的讓林氏滿意呢?
沈白焰一進屋,瞧見滿屋子的紙團,喚了宋稚一聲,一擡首,見到了一個小花貓。
沈白焰不動聲色,心裏憋着笑,道:“你就照實寫,末了再添一句,菱角出嫁,我按着妹子的嫁妝給她置辦。”
宋稚下巴上有一道墨跡,她渾然不覺,笑道:“你倒是將我孃親的脾氣摸得清楚。”
“畢竟也做了她這麼些年的女婿。你說是不是?小花貓?”沈白焰俯身,點了點宋稚的鼻頭。
宋稚忽然明白了什麼,一躍而起,跑到銅鏡跟前,嗔怒道:“你這人,怎麼這般壞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