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醉春歸 >第二十五章 我師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秋生站在一旁看看崔承皓,又看看薛千,一臉迷茫。

    她知道爹爹以前遊歷四方,識過的人不少,收過的徒兒自然也有,可是這位自稱是“崔承皓”的人想必正是崔府的大公子了,爹爹竟是他的師父?

    而薛千的重點則放在那個“師妹”上,她只覺身子都不會動了,直愣愣望着師父,眼中有驚訝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傷心……

    原來師父不止她一個徒兒,原來她跟在師父身邊這麼多年,師父還是有許多事情瞞着她……包括此次進京,名義上表面上是治病,可誰知師父竟和崔府認識多年,誰知師父竟是崔大公子的師父!

    現在,莫名冒出來一個師兄,還是從師父口中親自說出,還稱自己爲他“師妹”……

    倒不如殺了她。

    崔承皓聞言,倒是沒有多喫驚,師父嘛,這許多年未見,什麼事不會發生?更何況,他眼見這小師妹品貌不俗,雖身着荊釵布裙,然如清荷般遺世獨立,不入俗流,心中便更加欣喜。

    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小師妹,在下崔承皓。”

    小師妹……小……

    薛千聽到這個字便不鎮定了,一步跨進去,面朝師父問道:“真的嗎?”

    真的……什麼真的?

    崔承皓不禁有些糊塗,一同看向師父。

    杜衡之面不改色,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點頭撫須:“是啊,真的。”

    真的是他徒兒,是在收自己之前認的徒兒,所以她是師妹……他是師兄。

    薛千眼睛瞪得大大的,緊閉雙脣一言不發,眼裏漸漸竟有了淚水。

    杜衡之一副事不關己輕鬆如常,秋生尚在反應中沒明白過來,而崔承皓見她如此,倒是越發不懂了,她在問什麼真的?還是府中有人惹到她了?抑或是……在說自己?

    他正欲說什麼,只見眼前之人忽一個轉身,奪步跑了出去,掩面消失在廊上。

    “這……”崔承皓滿面驚詫,望向師父。

    杜衡之突然哈哈大笑,道:“放心,她獨自待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這爲什麼?”

    “爲什麼?”杜衡之笑着坐下來,“自然是爲你了。”

    爲我?崔承皓迷之又迷,越發糊塗。

    再三看師父的表情,漸漸明白過來後,便忍不住苦笑起來。

    “原來師父不曾告訴師妹,您還有個徒兒啊。”崔承皓佯裝委屈道,“想來我拜您爲師十幾年,師父竟乾乾淨淨就把徒兒忘了,收個新徒也不告訴人家還有個師兄,怪不得小師妹會生氣。”

    不過這小師妹也是性情率真,在師父面前竟比自己還膽大,說走就走……

    真有幾分意思。

    念及此,他不禁回頭望向門外。

    “秋生,去看看她去。”杜衡之道。

    秋生總算明白過來前因後果了,她想她能理解薛姐姐的心情,就像之前她看他們在一起而忽略自己的時候,也是那種既生氣又委屈的心情,想對着天空大喊,卻又喊不出來的可氣。

    她“哦”了聲,準備轉身出去。

    “秋生妹妹。”崔承皓卻叫住了她,“你陪你爹在此處歇息吧,家裏我熟,還是我去找。”

    “家裏是你熟,可你跟她不熟啊。”杜衡之道。

    “那又如何。”崔承皓回頭笑,“我們師兄妹,總有會熟的一天。”

    再說,

    晚熟不如早熟。

    “罷了,你就去吧。”杜衡之不再搭理他。

    ……

    ……

    薛千一個人跑出院子,可府內她人生地不熟,一時間也不知該去何處。幸好見東苑不遠處有個亭子,掩映在綠叢中,清幽靜謐,也不易被人發覺,便抹着眼淚上去了。

    師父竟然還有個徒兒,還有個徒兒……

    還是在她之前,在她之前……

    是她師兄,是她師兄……

    她越想越不自在,又由不自在變爲不甘心,再由不甘心變爲疑惑。

    在她之前?

    她七歲遇見師父,十歲拜他爲師,倘若在她之前,那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遇見她之前,一種是十歲收她爲徒之前。

    可是……從七歲到十歲,那三年她一直跟着師父,幾乎寸步不離,而且師父也沒往京城去過,怎麼可能收個京城的徒兒呢,還是貴族世家的。

    那麼,就只能是在遇見她之前,在七歲之前。

    想至此,她忽然心中生出一絲奇怪——師父在救她之前,就來過京城嗎?就在京城留過很長一段時間嗎?

    而他又是崔相府裏的先生,彼時她尚爲毓國公家的大小姐,京城中王侯世家雖說不住在一塊,可也有所來往有所熟悉。父親常年出征,她和母親等人留在京城的府邸,也過了兩三年,那麼師父以前聽說過她嗎?

    或者,就算師父沒注意過她一個七歲小兒,可師父對父親的事……又瞭解多少呢?

    他在山林中出現在自己面前,是偶然嗎?

    她越想越亂,又覺得自己簡直是胡思亂想,毫無根據,怎麼可能呢。

    先不說京城多少簪纓世家,在鄉間尋一個先生高人當師父再正常不過,就算師父聽說過毓國公,也沒道理去救自己,更沒道理跟他們一直到楚州。而且她記得,當初師父確是在楚州尋訪一個友人。

    說到這崔相府,她小時候的記憶裏,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父親更沒有和這些朝官多來往過。

    越想越頭疼,連帶着方纔的委屈和氣憤,竟一股腦兒全來了。

    “啊——!”她攥着袖口大喊了一聲。

    崔承皓剛走到樹叢外,就依稀看見到亭子裏有個身影,他穿過小徑而來,站在亭外,望着她的背影正欲叫她,不想,聽到了這一聲喊。

    頓時嚇了一跳。

    這小師妹,是怎麼了?

    看來她所受的打擊不小……不過,承認自己有他這麼個師兄,有那麼困難麼?

    想至此,他不禁啞然失笑。

    薛千正在糾結處,忽聞這一聲笑,心驚不已,立馬扭過頭來。

    待看見立在她身後不遠的崔承皓時,心中的氣頓時消了一半,一來因爲對方是家中主人,自己寄人籬下,怎能輕易在主人面前如此失態呢?

    二來又想到他既是自己師兄,又是崔相府的大公子,今後自己就算有個崔相府的人做師兄了,也算添了半個依靠,於情於理都對她有益無害。心中不由又是一陣喜悅,全沒方纔的委屈了。

    是啊,這是好事,不是嗎?

    方纔在師父面前隨意慣了,竟忘了這一層關係。

    念及此,她斂衽站起,對崔承皓施了一禮:“見過師兄,師妹姓薛名千,叫我薛千便好。”

    這回,崔承皓是愣了一下,這就好了?

    這轉變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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