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醉春歸 >第五十五章 今日有變
    暮色降臨,繁星初上,宮中值房卻是燈火通明。

    裴誠跟在太子身後,走入一所院子,命守衛的侍衛打開房門。

    院裏一派安靜,連個端湯送藥的人都沒有……也是,現在此人也醒不過來,湯藥都喂不下去。

    皇帝下了命令,只要不死就好,尚且饒過他,但不許任何人前去探望。

    不過,既有裴誠的求情,外加太后的幾句話,身爲太子的周澤,想來還是能來的。

    “都燒這麼厲害了,還不請人來看?”周澤的手一觸及林蕭之額頭,便縮了回來,轉頭怒斥裴誠。

    其實他也知道,這並非裴誠的錯。

    裴誠早就暗中讓人每天送藥了,此事皇帝也許知道,但卻無人過問,因此他就大膽送了幾天。

    可是,傷成這樣,又燒成這樣,區區幾副藥頂什麼用?

    裴誠哀嘆一聲,囁喏:“殿下,你看……”

    周澤在屋內來回踱步,形容焦急。

    承皓的信上寫着,要他看看林蕭之幾天方好,能否捱到初五那天?他雖不知他們到底打什麼算盤,可他知道,此事母后或許知情,他們一定在幫着林蕭之做什麼事……

    他不是個多問的人,在東宮多年,太子若沒這點能耐和涵養,也就不是太子了。

    “他幾時能醒?”周澤問裴誠。

    幾時?裴誠愣了一下。估計幾日都醒不了……

    周澤見他如此,也知情況不妙,又看看牀上人的臉色,心知,他定不能在初五那天醒了。

    這可如何是好?

    母后都已默認的事,絕非小事,別到他這裏就出問題……林蕭之是宮內侍衛,別人不易碰面,他這個太子豈有撒手不管之理?

    何況,還有大哥的囑託啊……

    怎麼辦,怎麼辦,他若醒不了怎麼辦?

    “去,拿最好的藥過來。”周澤定下心神,維持了太子的風度,吩咐道。

    “殿下,不是藥不好的問題……”裴誠鎖眉,“這幾日,屬下拿來的何嘗不是好藥呢?關鍵是時日……沒十天半個月,他怕是起不來的。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自然還有心病的緣由……

    裴誠沒能說出口。

    然而周澤也能猜到幾分。

    “快開門,藥來了。”恰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低喝,像是個小太監的聲音。

    “等等,你別進去,將軍正和……”

    “磨蹭什麼,將軍知道我要來,快讓開!”

    一語未畢,門便被一個侍衛打開了,手裏拎着一盒湯藥。

    跑進來還沒站穩,就見太子正立在屋內,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湯藥,頓時嚇得撒了手,跪到了地上。

    “殿下恕罪,這藥……這藥是屬下親自做的,不關——”

    “行了,你快起來。”裴誠打斷他,低下身去撿起木盒,“殿下知道,你不用解釋,殿下就是來看蕭之的。”

    侍衛一愣,驚魂未定。

    三思之後,他才明白眼前的情況,緊接着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殿下知道……

    裴誠端着藥碗,指指手中的藥,對周澤道:“殿下你看,每日一碗,我都記着呢。”

    周澤卻不說話,只盯着地上的侍衛。

    裴誠見他盯着侍衛,並不敢動,便也將目光向那侍衛身上移……

    這下子,侍衛被盯得發起毛來,渾身不自在,惶惶不安。

    有……有什麼問題嗎?自己出什麼問題了?

    那侍衛左思右想,只當是自己魯莽衝撞了太子,遂結結巴巴

    道:“殿下恕罪,是小的……”

    “你叫什麼?”周澤忽然問。

    “啊……”侍衛擡頭,看看太子,又看看裴誠,一臉愕然,“小的……小的叫張平。”

    “張平。”

    “是。”

    周澤打量了他片刻,又轉頭看牀上那人,對裴誠說了句話。

    “殿下你想……”裴誠聽完,變了臉色,目光凝結在張平臉上。

    張平嚇得臉色蒼白,跪在地上止不住打顫。

    ……

    ……

    與此同時,長樂宮內,卻是幔帳微動,燭光搖曳。

    已至初秋,與那清冷的值班房、幽閉的小院相比,這裏顯然溫暖許多。

    “行了,你回去吧,明早就走了,不用陪哀家。”年老的婦人聲音傳出,平淡中帶着關懷與暖意,又有一絲苛責與心疼。

    太后注視着眼前的周澈,想要開口問些什麼,最終還是沒問出。

    “父王一直很好,皇祖母不用擔心。”周澈體察到,主動說出了口。

    太后笑了,指着他對侍女道:“你看看,還是哀家的大孫兒好,誰都比不過。”笑聲中帶着寵溺,一旁的姑姑也笑出聲來。

    “是啊,世子從小爲人稱道,沒有一個不說好的。”老侍女道,“只可惜,太后總是念着你們,世子和郡王又不像別的孫兒,進個宮還要通報傳召,太后平日裏可想你們了。”

    周澈嘴角掛起一絲笑意,可語氣中卻帶了嘆息:“是孫兒的不孝,不能多陪皇祖母。”

    “不怪你們。”太后垂了眼,“三天兩頭往外跑,哀家也攔不住,不是北征就是南下辦事,哀家就算想見你們,也是相隔千里,事與願違啊。”

    說至此,不知爲何,室內安靜了一刻。

    燕王的兩個兒子,可謂所有王爺兒子中,奔波勞累最多的。外人看着,道他們是得皇上信任,而內裏的緣由,恐怕只有自己人知道了。

    周澈起身,向太后行禮:“那皇祖母早些歇息吧,孫兒告退了。”

    太后笑笑,目光落在他臉上,話語輕柔:“行了,你快些走吧,哀家不用你記掛着。”

    “等平定北境後,孫兒來向皇祖母報喜。”

    太后點頭。

    周澈這便退了出去,太后和姑姑的眼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走出去,才收回來。

    “這孩子。”太后笑着搖頭,“也不知他自己的事,整天管別人,何時來向我報他自己的喜喲?”

    ……

    出了長樂宮,周澈匆匆向外走去,來到前殿偏西時,經過大內值房,他不由停下了腳步。

    看一眼值房的大門,夜色下月光冷冷照着,無聲無息。

    周澈躊躇片刻,擡步走了進去。

    “大哥。”周澤一出門,便撞見了他,甚爲驚訝。

    這聲大哥不是白叫的,雖說周澤貴爲太子,然當初年幼時,不管上頭如何,他們這些皇子皇孫都是玩得極好的。而周澈雖只大他三歲,卻是孩子們中最得敬仰的,少傅先生們更是對其誇讚不已,宛若當年的燕王。

    後來父皇即位,自己也來到東宮,雖然不常在一處處了,可在他心中,周澈當之無愧這一聲“大哥”。

    周澈看見他時,也吃了一驚。

    太子,怎會在這裏?

    裴誠和侍衛見周澈,躬身行禮。

    周澤眼神一亮:“大哥,是承皓叫你來的吧,我剛想給他捎話呢,事情有變,你快跟我來。”

    說着,他跟裴誠使眼色,裴誠和小侍衛退了下去。

    周澈見他神情古怪,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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