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醉春歸 >第九十四章 數到三,給我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當她放下戒備,欲傾身投靠燕王府時,卻被他的兒子,以及自己的師兄,被那一句話擊碎。

    他們一直以來是怎樣看自己的?

    是不是早就在懷疑自己居心叵測了?

    薛千無從得知,當真相明擺在她眼前,她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了。

    甚至沒臉,再去向周澈說些什麼,再去向燕王妃說些什麼……

    崔承皓,自己的師兄,這兩個月來除了君如姐她最熟悉的那個人,瞬間也變成了陌生人。

    羞愧難當,倉皇而逃。

    兩天,整整兩天,薛千才肯從房裏走出來。

    她摸摸自己的臉,這個已被三個人看穿的“假臉”,不知道還被誰看了出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聽師父的,就不該戴上這張麪皮。

    現今弄成這樣,被君如姐笑話、被崔承皓猜忌、被周澈防備……她也每日如坐鍼氈,難受至極。

    何苦,何必?

    而師父呢,在做什麼?

    這兩日正逢崔束休沐在家,正好有杜衡之相陪,二人年紀相仿,一主一客,志趣相投,每日不是下棋便是談書論道,忙得壓根都顧不上他那個徒兒…。

    既然師父顧不上她,那她便自己去找他。

    薛千行至庭院門口,便聽到裏面傳出師父的聲音。她停下腳步,透過花窗的縫隙,向裏面看去。

    只見師父和崔承皓正在練劍。

    “師父,您看我多年不練,都生疏了。”

    “該打!”

    “嘿嘿,能被師父打,也是承皓的榮幸啊。”

    薛千目光微移,只見院中並非只師父和師兄二人,丞相也在。

    崔束此刻正坐在石桌後,慢悠悠飲茶。

    他面前,擺着一桌未下完的棋局,顯然是被突然闖入的崔承皓打斷了。

    崔承皓收起木劍,和師父談論着武藝與劍法。

    她遠遠望去,雖然看得模糊,卻仍能看到,師父和師兄臉上洋溢着不加掩飾的笑容。

    那笑容,非同以往,不是對秋生,不是對她自己,更不是對黃麗娘,而是……

    “要不師父你就別走了,一直留在京城吧!前兩日周澈也想見您呢,只是……我怕他打擾您,就自作主張給辭退了。嘿嘿,您別生氣,要是您能一直留下來,想見誰不容易?”

    杜衡之冷哼:“你想把我一直拴住,陪你這大公子玩?告訴你,老夫不奉陪,我可沒這閒心。”

    “師父,您再想想……”

    “承皓,”崔束板着臉發話了,“杜先生閒雲野鶴,你如此強求,豈非強人所難?”

    “爹,我這是跟師父開玩笑呢,不信你問師父!師父想去何處,我當然攔不住,只是……”他垂下頭,幽幽嘆了口氣。

    他們相談融洽,薛千心中微酸,嘴角卻不知何時浮起了一絲微笑。

    剎那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腳下如灌鉛,再也邁不動。

    師父是什麼樣的人,她也許不懂,可是她知道,師父不會害她,也不會讓她做任何無用功。

    既然給了她一副面具,那就自有它的道理。

    而這破綻,被崔承皓和周澈看到,是不是也在師父的預料之中呢?

    看他二人相談甚歡的情景,薛千說不喫醋那是假的,可轉念一想,如此親密的二人,豈有不相互信任和了解

    的道理?

    崔承皓能看出自己的破綻,身爲她和他的師父,杜衡之豈能不知道?

    師父知道自己會被看穿,卻從來不阻止也不提醒自己,這,是不是對崔承皓的一種信任?

    正因爲信任,所以你知道也無所謂。

    薛千有些眩暈,用手扶住了牆。

    她沒料到,許多意外之物,就這樣接二連三闖了進來。

    在師父眼裏,她原來只是個被耍的猴子,一個人唱獨角戲。

    她簡直……恨極愛極!

    薛千指甲都摳進了肉裏,竟絲毫不知。

    她咬着牙,憤恨而歸。當羞憤的情緒過去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冷靜。

    她靠在一棵樹上,仔細琢磨着,接下來該如何和師兄攤牌,如何和周澈攤牌……

    只有攤了牌,才能將這份羞辱終結。

    “噓——”

    正在懊惱間,頭上傳來一聲口哨,嘹亮清澈,宛如鳥鳴。

    薛千略一晃神,擡起頭,向上望去。視線即刻被鋪天蓋地的枝葉填滿,頭頂除了厚厚的葉子外便是天空,別無一物。

    一隻鳥兒撲棱着翅膀飛過去。

    兩片樹葉掉下來,悠悠揚揚,落在薛千的肩頭。

    她擡手,掃去肩上的樹葉,準備離開。

    那一聲口哨再次傳來。

    這次她聽清楚了,那不是鳥鳴,就是口哨,絕對的口哨!

    薛千繃緊雙腿,集中精神,轉身環顧四周,退出了參天的榕樹後,視野變得開闊起來。

    奇怪,明明沒人……

    “我在這。”背後傳來一人的聲音。

    薛千嚇了一跳,旋即轉身,目光所及處,牆上坐着一個人影。

    待她看清那人影的面孔時,渾身繃着的力氣都散了,可是馬上,又提起精神來,杏目圓瞪,向前大步走去。

    牆上的人影動了動,嘴角化開一絲微笑。

    薛千來到牆底下,看着上面的人,那人臉上仍是雲淡風輕的笑,和一副不符年齡的灑脫。

    “你耳朵真背。”

    “……你給我下來!”她咬牙道。

    每次都讓他跑了,還都跑得悄無聲息,……他拿她當什麼?

    奇了怪了,爲何所有人都在耍她?

    一念及此,渾身的血氣便噌噌往上衝,這幾日來的委屈全彙集於此。薛千伸手指向他,一字一句:“我數到三,給我下來。”

    我數到三,給我下來。

    好大的口氣,言語錚錚,毫不讓步。

    牆上的人笑了,樂不可支:“憑什麼?”

    “憑……”

    “憑什麼你讓我下來,我就得下來?”

    薛千氣極,被憋得滿臉通紅,左右四顧。

    “別看了,沒人。”牆上的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沒人正好。

    薛千明眸一擡,運功躍起,雙腳離地,眨眼之間,便站到了牆頭的上面——那個欠扁的少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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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刪文刪的每章字數都不夠了-_-||我的錯。可見,有存稿也不一定是好事,老想改文……(保證儘量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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