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醉春歸 >第一百章 有一個人最合適
    自假面一事被崔承皓和周澈戳穿後,薛千便不知如何面對崔承皓,兩人同在一個府內,低頭不見擡頭見,雖說她本身臉皮也厚吧……可面對崔承皓,仍覺羞愧難當。

    月中,崔承皓終於整備行裝,南下金陵。

    提及金陵,可是是非之地。

    初聞此消息,薛千深感震驚,杜衡之也問過崔承皓,可無奈聖上有令——此行不得外傳,所以誰也不知。

    薛千對此惶惶不安。

    不過好在,杜衡之早有準備……

    “刀來劍擋,水來土掩,你怕什麼?”他語氣輕鬆,告訴她,“總之,天塌下來有師父嘛。”

    “師父,可是……”

    “別可是了。”杜衡之將一把木劍丟給她,“你有多久沒練劍了?真有這麼閒,不如去想想郡主之事。侯府,你去了嗎?”

    說罷,冷冷的目光一瞥,拂袖而去了。

    侯府……侯府她當然去了。

    可是君如姐有她的難處,平津侯重回北境駐守兩個月,她不放心沈墨一人在家,又不信任其他人,袁信的辦事能力又是一個問題……

    如何放心大膽地去廬州?

    徘徊下來,竟拖延了三五日,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薛千隻能怪自己。這些日夜,她沒有一刻不想去廬州,卻被自己那一份可憐的理智又壓了下來。

    唯有掌中的木劍,耳邊的厲風,頭頂的明日,出手的劍影……纔是發泄胸中不平與憤懣的唯一渠道。

    她實在想不通……這世間,到底有何公正而言?好人得不到善終,甚至有的連生存都是奢求。

    那惡貫滿盈之人,躲在黑暗之中、泥濘之中,卻苟活至今,逍遙法外。

    沒有那一道聖旨,他們不可能離京還鄉。沒有離京還鄉,也就不會有那一場噩夢。

    正當舞得筋疲力盡時,沈君如的叫聲將她打斷了:“快歇會兒吧,我給你想了個好法子!”

    好法子?

    薛千擦擦汗走來,問道:“什麼好法子?”

    “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去一趟。”

    “真的?”薛千滿目狐疑,“你不要騙我。”

    沈君如眉梢一挑,拍桌就走人:“我何時騙過你了?不聽是吧,不聽拉倒,我……”

    “好,快過來,我錯了不成?”薛千將她拉回來,換上春風帶笑的神情,又敬了一杯茶,好言相勸,纔將這女將的脾氣壓了下去。

    沈君如輕啜一口茶,放下:“如今我表哥南下,不走淮南這條路,袁表哥我又不放心……周浚呢,整日醉心美色,連個門都不出。如此推下來,好像也沒別人了……可偏偏有一人,既可信賴,又對江南各地頗爲熟悉,你猜,這人是誰?”

    “你這麼一說,我大致也能猜到是誰了。”薛千苦笑。

    “那你覺得如何?”

    如何?在郡主安危之下,自然什麼都不算問題。

    可是,偏偏這個人……

    既得知自己面容作假,又被他看見擅闖藏書室。既是父親生前好友的兒子,又是大齊屈指可數的皇室子孫。

    一方是他全心全意爲郡主,一方是他身體裏流着周家血脈……

    薛千猶疑不定。

    沈君如見她沉默,便知主意已定

    。這時,何貴正巧打門前經過,沈君如揮手,把他招了過來。

    “你最近挺閒的,主子走了,你也樂得清淨兩天,是不是?”

    何貴一聽,不知來者何意,便笑道:“表小姐說哪裏的話,公子是走了,可小的也閒不下來啊。這不,老爺叫我出門去打聽季老先生的去處呢。”

    “季老先生?”

    “是啊,已經打聽好幾天了,可還是沒着落……”

    “你說的季先生,可是季昌平老先生?”

    季昌平,曾經名滿天下的大學士,學問之深、造詣之高,無人能及。只不過這兩年銷聲匿跡,或許是年事已高,聽說已歸隱山林,不再出世。

    沈君如一提這個名字,薛千也有點印象,當初在京城家中,父親書房裏還有幾本老先生的手拓和編撰的書籍。

    她來了精神,豎耳細聽。

    不料,沈君如只以爲崔丞是爲昭文館之事,有求於季先生,所以,她並沒打算繼續問下去。

    可是,薛千卻偏偏問了下去:“丞相派人找季老先生,所爲何事?”

    “這個……”何貴有些爲難,抓抓頭,“小的也不知道了,老爺沒說啊。”

    薛千有些失望:“算了。”

    “怎麼,你有何事?”沈君如問。

    “不是我有事。”薛千把前兩天發生的範西施一案,告訴了沈君如,隨後說道,“我認爲此事應該和這案子有關,丞相不會無緣無故去找一個極難找到的人,何況,這案子也拖延不得。”

    爲救那二位母子,也爲翻案,所以要請季老先生。

    “竟還有此事?”沈君如聽完範西施一事後,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反而忘了季老先生之事。

    她呆呆地愣在那裏,這……什麼邏輯?什麼世道?

    明明惡人作惡在先,到頭來卻是母子入獄,母親受辱、兒子獲刑,道義何在?良知何在?皇上推行的“以孝治國”,在這件事面前,好似一個笑話。

    清風賭局的掌櫃魏成周,刑部尚書杜紋,京兆府尹陳誠。

    這三個人的名字,沒一個好惹的。

    要想解救二位母子,必得有得有失,必得豁出去、做得出。

    “我早知王家不乾淨,可沒想到,貪財斂財也就罷了,竟一隻手將京城攪得烏煙瘴氣!堂堂都城,堂堂大齊,任這些賊人消磨下去,便是再富饒,又可擋幾年?”沈君如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住,“這些人不除,任我將士在外殺敵多慘,抵禦了外賊,卻抵禦不住內寇,又有何用?”

    外賊盜衣,內寇噬心。

    沈君如深諳此理,此刻竟也忘了郡主一事,只顧生起氣來。

    薛千也不由暗道,若是大齊多些君如姐這樣的人才,多些君如姐這樣的大將,現在恐怕早已收服四海邊境了。

    自十年前毓國公威風了一次,將賀蘭部落收回後,大齊這十年來,就沒再做過什麼驚天動地、震懾四方之事了。

    北境那刁蠻胡人作亂,還不是看準了這一點?看準了大齊境內無良將,就算有良將也遭聖上打壓?

    兩姐妹念及此,都坐在石桌旁沉默一番。

    何貴見沒甚吩咐,正要走時,卻又被沈君如叫住了。

    他站住,回過頭,乾笑:“表小姐還有何吩咐?”

    “你幫個忙。”沈君如擠眼笑笑,“去燕王府一趟,回來給你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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