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容華鬆了手,頹然倒地。
“快把她抱回牀榻。”顏忻語氣冷淡,甚至還含着厭惡。
“你回去吧,方纔的事和青容華無關,你不能降罪給她。”顏忻頭也不擡地給青容華施針,似乎根本不想理南宮逸辰。
南宮逸辰只覺得說不出的冤鬱,轉身準備離去,顏忻卻拿出一個瓷瓶遞給他:“自己上藥,別讓人發現了。”
“那我還是先留在這吧。”南宮逸辰解開衣帶,發現傷得還挺嚴重,卻不敢說話,只得打開瓷瓶慢慢地抹藥。
顏忻給青容華施完針後,輕輕放下帷幔,在牀沿擺了一排泛着銅綠的銅錢。
“原來她這麼恨我。”南宮逸辰長嘆了口氣。
“你方纔看到她的臉還想躲開呢,一夜之間變得不能見人,誰會不恨”顏忻的語氣比昨天要冷漠許多,昨天是初冬的雪,今天卻凝成了深冬的寒冰。
“不過,青姐姐對你還算寬容,方纔是被鬼上身了。”顏忻走到南宮逸辰身邊,像昨夜那般將手放上他的胸口,卻看到剛剛結痂的血跡,黛眉一蹙:“奇怪了,昨夜才畫過符咒怎麼會、算了,你快回去吧。”
“你、會陰陽之術”
“不會。”
“那這些是、”
“巫術。”
“你今夜要去哪裏就寢”
“回書房可以吧、”南宮逸辰悄悄覷了顏忻一眼,見她正拿着一枚綠得發黑的刀幣細看,以爲她默許了,便向她點了個頭,轉身準備離開。
“真是麻煩,那入夜後我去找你好了。”
如此嫌惡的語氣,南宮逸辰很想回一句:“你不願意來就別來。”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對這個冷冰冰的女子,他察覺自己心裏隱隱有一種情愫,比好奇更甚。
誰知南宮逸辰用完晚膳後就開始犯困,連他自己也覺得詫異,難道今天被青容華嚇到了無奈眼前發黑,只好上牀榻就寢,吩咐戴總管等會給顏忻引路。
南宮逸辰一閉上眼睛,就覺得整個人彷彿陷入了黑暗的虛空,是被夢魘住了嗎他強迫自己轉醒,可身體動彈不了分毫,但神思卻非常清楚,在黑暗中胡亂遊走。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遠處有微弱的白光,便尋着光亮走去,好像來到了一個神祕的洞穴。一個纖弱的女子被重重黃符束在了黑暗深處,那微弱的白光,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被封印的妖女”南宮逸辰有些奇怪,女子低着頭,凌亂的髮絲遮住了臉,根本什麼都看不清,但他卻莫名覺得眼熟。
他終是按捺不住好奇,輕輕走了過去。女子似乎有所察覺,虛弱地擡起頭,她眉心刺了一根
很長的銀針,南宮逸辰看了都覺得疼。
“顏忻”南宮逸辰驚愕地看着她。
“你是南宮逸辰”女子卻彷彿才認識他一般,仇恨的目光宛若兩把尖刀,直直朝他刺去,即便是在夢裏,南宮逸辰仍被嚇得一身冷汗。
“呼,怎麼回事”南宮逸辰驚坐起身,方纔的夢境詭異卻真實,顏忻到底是、不可能是妖吧
“皇上,忻嬪來了。”戴總管在門外稟報,顏忻已經拉開檀木雕花門走了進來。
“你還好吧”
“哦、”南宮逸辰壓下心底的慌亂,悄悄打量顏忻,她這話問的,好像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一樣。
顏忻見南宮逸辰沒什麼大礙,遂轉身在桌邊坐下,斟了盞清茶,緩緩啜着。她很隨意的穿了條湖綠色絲裙,腰帶用粉色紗巾輕輕一挽,整個人便好似碧波中幽幽綻放的荷花,清麗出塵,飄然若仙。
“怎麼看也不像妖啊,反倒像仙子。”南宮逸辰嘀咕着,悄悄朝她眉心看去,卻愕然發現,她的眉心真的有一個小紅點,不是紅痣,是被針刺的痕跡
“你看我做什麼”顏忻擡起頭,目光很冷,卻是一片清輝,跟噩夢中截然不同。
“哦、好看唄。”南宮逸辰訕笑着,走到她身旁坐下,佯裝無意地側頭:“你眉心上有個很小的紅痣啊。”
顏忻彷彿被針刺了一般,慌忙擡手遮擋,眼中的清冷散去,化作粼粼江水,流淌着無盡的悽楚。頃刻間,又恢復了平靜,若不是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南宮逸辰簡直要懷疑自己看到了幻象。
“你哭了、”南宮逸辰用指尖接住那顆破碎的晶瑩,這是她身上的第一縷溫暖。
“別這樣。”顏忻逃離般地起身,走到窗邊,蹙眉看着陰藍的夜色。
“皇上,不好了瑤華宮又出事了,雪貴嬪像中邪一般哭鬧不止,還要尋短見,國師已經趕過去做法了,說邪氣非常重”戴總管似乎也被嚇得不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
南宮逸辰吃了一驚,扯過衣袍準備出去,卻被顏忻抓住了手臂:“別去。”
“什麼”南宮逸辰詫異地看着顏忻,不解之中帶着點埋怨,他雖算不上心急如焚,但還是頗爲擔心的。畢竟在這個時候,作爲夫君的他總該相陪。
“不能去。”顏忻的眼神很堅定:“去了纔會出事,相信我”
“好、我信你。”南宮逸辰被她的氣勢鎮住了,又或許,冥冥之中有一種情愫在指引,讓他對她深信不疑。
兩人在幽暗的宮殿裏靜坐了一個時辰,仍沒有好消息傳來,南宮逸辰擔憂愈甚,側頭看向顏忻,見她閉着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好似噩夢中被封印的樣子
“皇上、”戴總管的聲音輕若蚊蠅:“雪貴嬪她、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