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妃入宮牆 >傾城亂:殤歌(1)
    “謝謝你當初讓人瞞着我,否則蕊兒出生的時候,我也許都要被逼着以死謝罪了吧”凌菡苦笑着,清冷的目光掠過穆皓軒,悠悠落在恣意亂舞的荒草上。

    夜風颳得好似瘋了一般,飄舞的荒草宛若怨魂的縮影,掙扎着發出破碎的呻吟,楚瀛飛也不禁順着凌菡的目光,凝視着墳頭的草叢,滄海一粟,人生是否也似這般,竭力掙扎改變,卻難道禁錮的命運

    “我知道,你不想認命,所以你用蕊兒,做最後的博弈,對麼”凌菡哀嘆着,冰瑩的淚珠被冷風吹落,灑在枯黃的荒草上,卻滋潤不了分毫。

    “知道我爲什麼這般怕死嗎,我若死了,有什麼顏面去見父皇母后我只能博一次,最後一次”穆皓軒喊道,神色複雜地看着獨孤燼:“這是你們上一輩的恩怨,爲何要我來承擔,我跟你一樣,本無意於皇權,卻被一迫再迫,逼到了這步死棋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奪回這害人的皇位,把一切噩夢全都結束。”

    “你夢得真好”

    衆人聞言,皆是一愣,這話是兩個人異口同聲說的,凌菡和獨孤燼。兩人對望了一眼,獨孤燼手上的力道一鬆,凌菡便虛弱地坐到地上。

    “既然知道一切已無法挽回,還是像皇兄勸你的那樣,放下吧,執念只會讓人痛苦。”楚瀛飛輕輕走上前,獨孤燼似孤墳般佇立着,不發一聲,但也沒有反對楚瀛飛的靠近:“我還知道一件事情,皇后除了皇兄之外,這二十年來再未有過孩子,因爲她暗地裏悄悄用了藥。這次有喜,皆因一個嬪妃的計謀。那婧美人原是上官蓉的侍女,上官蓉遣她迷惑父皇,卻在她有身孕之後給她灌了紅花,她氣不過,便把跟穆皓軒要來的那些易於有喜的藥,下給皇后了,想着皇后再次有喜,上官蓉的日子斷不好過。我覺得,這些年來皇后心裏一直都留着你的位置,只是漫長的時光沖淡了回憶,你被仇恨改變了最初的模樣,而父皇的長情又深深打動了她”

    楚瀛飛褪下外裳,鋪在地上,示意凌菡坐上去:“彆着涼了。”

    凌菡輕輕搖頭,讓他別說話,但顯然已經晚了。

    “你這妖女,是想把所有男人都勾引個遍嗎不知道誰勝誰負,乾脆就兩者兼顧”冷蔑苛責的女聲響起,連獨孤燼都皺起了眉頭,居然有人先一步藏到此處,玩一出黃雀伺蟬。

    是之前在穆皓軒府中,見過的那個侍女,應該是穆皓軒口中說的馮嬙了。殷國和召國的妃嬪稱號不同,“嬙”好像是一個品位前殷滅亡的時候每個嬪妃都是有記錄的,怎麼讓她給逃脫了,看這女人的樣子,武功只怕不錯,想是當初被她給逃脫了。楚瀛飛豎起劍眉,擋在凌菡身前,但那馮嬙並不在意,而是娉娉婷婷地走到穆皓軒旁邊。

    “師父,早知道凌菡這麼麻煩,你當初就該選我當皇后纔對。”馮嬙笑道:“這可怨不得我背叛,陛下待我好,我自當全心全意侍奉,不是麼”

    沒人理會她,獨孤燼更是連頭都沒擡一下,馮嬙酸酸地哼了一聲:“三皇子,其實這件事已經很明顯了,眼下是我們殷國兩派的較量,於你沒有任何干系,你不想惹禍上身的話,就趕緊走吧。”

    “你們的恩怨我確實沒有資格管,但凌菡我是要帶走的。”楚瀛飛想將凌菡扶起來,但凌菡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在他耳畔低語:“你快走。他們一個會武功,一個會用毒,你敵不過的。”

    “什麼意思,你是要我丟下你逃跑。”楚瀛飛沉下臉。

    “三皇子還勸別人不要執着呢,我看你自己就夠執着的,這樣的女人你居然還不死心,知道她前前後後騙過你多少次嗎。”馮嬙走到兩人旁邊,似乎想大加渲染凌菡這兩年的“豐功偉績”。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她騙了我,也許現下還在騙,不過沒幹系,我認了。”楚瀛飛說完,便將凌菡橫抱起來,轉身欲走。

    馮嬙即刻拽住楚瀛飛的肩膀,沒想到她的武功比楚瀛飛預計的還要高,楚瀛飛雖有所防備,但這一下,還是被她拽停了腳步。

    “你們召國,是專門出癡情人的麼,什麼啞巴虧都可以喫的,明面上是滅了我們殷國,暗地裏卻被殷國的情怨糾纏得烏煙瘴氣,你父親這輩還沒了結呢,你又繼續往陷進裏跳、”

    “是啊,沒有了結。她懷着我皇兄唯一的骨血,我答應了父皇和皇后,要把她平安帶回去的。”楚瀛飛說完,便雙足一躍,抱着凌菡懸空飛了幾步。

    馮嬙和楚瀛飛師出同門,輕功自然也不差,楚瀛飛這幾下,她一直都是跟着的,知道被獨孤燼扼住手腕,才一個踉蹌摔了下來。

    “怎麼,師父也被這妖女的幾句話給騙了楚溟

    飛已經去世,生前的事還不是任由她胡說。”

    “她胡不胡說我不知道,但你究竟想做什麼”獨孤燼緊攥着馮嬙的手腕,馮嬙的臉色愈加難看。

    “我還以爲楚瀛飛是最容易走火入魔的一個呢,誰知你竟將他趕超了。”獨孤燼甩開馮嬙的手,馮嬙似乎被他的話嚇得不善,慌忙用左手按自己右手的脈,又擡手按脖頸上的脈搏。

    獨孤燼背過身,對凌菡和楚瀛飛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沒想清楚,等想清楚了、再找你們清算”

    “真正的清算,是清零吧。”凌菡從衣袖拿出一個荷包,遞給獨孤燼:“這是楚溟飛讓我轉交給你的。”

    獨孤燼輕輕解開荷包,是幾片乾枯的柳葉,年深月久的惘然記憶,散散淡淡的清苦氣味,二十多年前的離別,一隻楊柳贈伊人

    “其實,她今天對我灑萬年青的粉末時,我氣憤之餘,竟還有些暗喜,她記得我,總比忘了我好。”獨孤燼長嘆了口氣:“穆皓軒的兄長,不是我殺的,他練武急於求成,偷看了我的心訣,成人練不好都會走火入魔,何況孩童,沒練幾天就心脈紊亂、內傷而亡了。”

    “怎麼,你現下是想把事情撇清,留一個瀟灑的傳說嗎。”穆皓軒沉着臉:“你本就是個已死之人,自己想開了,便了無牽掛,我的噩夢卻還在繼續,我若不反抗,就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獨孤燼從衣襟拿出一卷破舊的小冊,放到穆皓軒手中:“這個你想必找了很久吧,你能不能復國我不知道,但這個你定是能學好的。學好了,也是受之無窮,可惜我這些年仇恨縈心,這本冊子,只成了唯一證明我身世的東西。”

    穆皓軒不言語,獨孤燼給他的,是殷國世代祖傳的神術醫書,唯此一本,只傳給儲君。他自小對醫術研藥感興趣,在皇家祖訓上看到記載,就心嚮往之,當上太子以後,數次問父皇討要,父皇卻吞吞吐吐,最後竟告訴他失傳了,他大失所望,只能四處找遊醫雜記、奇聞異術來看。原來獨孤燼所言非虛,他確實是欽定的太子,那些士族子弟肯聽從他的差遣,是因爲他的身份,還是說父皇和自己都不適合做君王,他們便纔想着另立新君

    “陛下、”馮嬙見穆皓軒愣神,忙推了推他的胳膊,在他耳邊咕噥道:“這本就該是你的,你難道還要謝他不成。”

    “都散了吧。”獨孤燼對凌菡和楚瀛飛道,似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那個上官蓉,你們會判罪的吧。”

    “她、已經不用判罪了,因爲根本也活不了多久。孩子死了,她也瘋癲了。”

    “什麼,孩子死了”凌菡聞言卻是吃了一驚:“真的是被下咒嗎,不應該呀,我、”

    “不是下咒,是上官蓉自己的問題,和你沒幹系,回去再跟你解釋。”楚瀛飛安慰凌菡,欲帶她回宮。

    “等等。”馮嬙卻搶步上前,攔住了楚瀛飛,一雙眼睛不懷好意地看着凌菡:“他們的恩怨清了,現下、輪到你了。”

    楚瀛飛懶得搭理,抱着凌菡,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反正獨孤燼還在這裏,馮嬙的武功還拼得過他不成。

    “蕊兒的死活你當真不打算管了”馮嬙不再追趕,而是站在原地,等着他們回頭。

    “蕊兒怎麼了,她生病、不是你們刻意試探嗎”楚瀛飛轉頭問道。

    “試探歸試探,可是犯病,也是真的犯病啊。”馮嬙不置可否地聳肩:“你若還不趕緊用內力去打散她體內的混元凝血毒,過兩日,這裏就又要多一個小墳包了。”

    “你說什麼”凌菡驚叫起來,一雙眼睛都快瞪直了,纖細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這正是馮嬙想看的情形,嘴角的笑痕愈深。

    “這、又是什麼毒”楚瀛飛連忙問道,他真覺得殷國太“陰”了。

    “穆皓軒,你怎麼能這樣”凌菡顧不上回答楚瀛飛,而是憤恨地看向穆皓軒。

    “唉,我們高貴的前皇后,你以爲陛下還是當初被你矇蔽的淳厚男子麼”馮嬙嘆息而挑釁地問道。

    楚瀛飛撫了撫凌菡的手臂,讓她先別急,這幾個月來,穆皓軒對她的態度確實大加轉變,之前還會想着幫她的忙,現下根本就成仇人了,不過再怎麼樣,也不會殃及自己的親生女兒吧。怎料,事情遠比他想的還要可怕。

    “你現下還有點時間考量,要麼,用內力給蕊兒解毒,但這樣一來,楚溟飛的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要麼,你就跟着楚瀛飛回去,也許能榮華一世,但一輩子都走不出害死自己親生女兒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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