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茶”
“嗯。”花顏見軒轅驍有些好奇,心下暗喜:“這個茶的烹法,是家父特意從一個高僧那裏討教來的,說可以明心見性,當初我姐姐夜遊症犯得厲害,爹爹便讓僕婦每天泡明心茶給她喝,一段時日後,竟真的有所好轉。”
“是麼,那你給孤泡一杯吧。”軒轅驍說着,心裏卻有些犯疑,看花顏的神情,這話像是無意出之,可花鴻文會如此關心花雨,爲她的病盡力設法這茶是花雨經常給自己烹的清茶嗎
不是恨,是心寒不寒而慄。
這是花雨對自己父親的評價,是因爲他當初讓原配夫人走投無路,自盡而亡嗎
不一會,花顏乖巧地端着金漆茶盤,奉上一盞水墨紋玉瓷杯,嫋嫋茶香直襲鼻端,清香中又帶着幾絲甘甜,沁人心脾。和花雨的清茶相比,更加精緻用心。
“皇上可還喜歡”花顏見軒轅驍的神情漸漸緩和,愈加溫柔忐忑地問道。
“挺好的。”軒轅驍點點頭,雙眼被溫熱淡薄的茶煙燻染,有些朦朧起來。
“皇上累了麼,顏兒扶您回寢殿歇一會兒吧。”花顏鶯聲款款,小手抓着軒轅驍的胳膊,臉頰又恰到好處地泛起紅霞。是軒轅驍最難抵禦的,柔弱可人的美。
回到寢殿,軒轅驍見花顏似桃花薰染的臉頰比之前消瘦了許多,又想到她之前害喜得厲害,一直在宮中臥牀靜養,遂有些歉疚,溫和地詢問了幾句。花顏一一答應,清澈的眼眸滿是受寵若驚的開心與惶惑,最後甚至悄悄別過頭去拭淚,宛若皎月染霜、芙蓉泣露。
“怎麼哭了這時候可不能多愁善感,對身子不好。”花顏嬌柔的啜泣聲在軒轅驍的心底蕩起層層漣漪,他輕撫她的肩,安慰了幾句。
花顏見自己的美人計終於有了成效,而且還漸漸掌握到討好軒轅驍的門道,簡直大喜過望,面上則愈加賣力地做起戲來。因此兩人溫存了一番,軒轅驍本就心累,在臥榻上闔目睡去。
花顏雖有午憩的習慣,但軒轅驍來了,她可精神得很,更何況今天還得到他的歡心,更是樂不可支,而且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還想乘勝追擊。
“朵兒,我胃裏有些不舒服,給我倒杯青梅茶。”花顏走到雕花隔門邊,輕聲說道。她知道軒轅驍睡得不沉,自己聲音雖小,但也足可以吵到他,因此只要保持小心翼翼地語氣就行了。
朵兒端了茶來,見花顏給自己使眼色,會意地點頭。
“二小姐,怎麼眉頭皺得這樣緊,難受得厲害麼,要不要傳太醫來看看”朵兒擔憂地問道。
“今天還好,不會太難受。我是擔心、”花顏說到這裏,躊躇了一下,才繼續小聲道:“皇上今天不大高興呢,別是知道了花雨的事吧。”
花顏刻意對花雨直呼其名,不稱她爲姐姐,這樣軒轅驍定會以爲她是“真情流露”,說的話句句屬實。
“不會吧”朵兒是看慣了眼色的,順着花顏的話往下說,語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知道了可怎麼辦,她不是一直隱瞞得很好嗎”
“是啊,皇上是正人君子,又待她那樣好,斷不會讓人去查她的。”
“那、別是有誰暗中向皇上告密吧”
“啊,這可遭了。不對呀,爹爹當初顧及花雨的名聲、怕家醜外揚,但凡知道些許內情的家僕,全都警告過,這些年來也沒有傳出什麼閒話,現下怎麼會”
“莫不是那個邪醫自己說的”
“不能夠吧,他當初跟花雨的母親偷情,弄得她羞愧自盡,這可是項罪名,他敢自己告訴皇上,不怕惹禍上身麼”
“也說不準哦,那邪醫性子古怪,興許見花雨不受要挾,一氣之下,當做炫耀跟皇上說了,而且他武功還高,侍衛隊未必抓的到他。”
“要真是這樣,花雨豈不是要失寵了”
“二小姐,你擔心的事也太多了,這樣怎麼能靜心養好身子你這般憂慮,大小姐或許還不在意呢,她之前說起這事的時候,不是還埋怨老爺,說他狠心,不肯放過自己的正妻,還說什麼,老爺能納側室,爲何對她的母親不寬容,這類的話,說明她壓根不覺得她母親和別人偷情是可恥的事,既然如此,這事也不會太影響她的心緒。”
“可皇上很悶悶不樂呢。”花顏嘆了口氣:“我又不能去勸皇上,看他這樣悶在心裏,我也好難受。”
花顏說到最後,惆悵的聲音簡直讓人鼻頭髮酸,胸口一陣溫柔的牽痛。此時的軒轅驍,便是這般百感交集,當然,最
花雨的母親居然邪醫是指阮輕雲嗎對了,他是阮輕塵的胞弟,而阮輕塵的年紀和相貌,簡直有返老還童之嫌。這是花雨厭惡阮輕雲、而他又能調侃揶揄花雨的原因這究竟是怎樣的糾纏,太可怕了。
軒轅驍心緒紊亂如絮,不由側了個身,花顏聽見動靜,知道軒轅驍把自己方纔的話,悉數聽進耳朵裏,並且已經開始輾轉反側,真是喜上眉梢。
“你下去吧,雖然不能安慰,但我好生陪着皇上,他心裏或許能舒服些。”花顏說完,便輕手輕腳地走回內寢,在臥榻邊坐了,佯裝情到深處,伸手輕撫軒轅驍眉間的褶皺:“皇上,別難過,顏兒陪着你。”
這話溫柔至極,宛若一抹輕柔幽婉的霞光,融進軒轅驍愁緒翻涌的心海,他雖然還閉目未醒,但臉上的神情已有了變化,心思細膩的花顏看在眼裏,脣角的得意差點綻開,乖順地握着他的手,臉頰輕輕貼上他溫熱的胸膛。
花開兩朵,各香一枝。就在花顏與軒轅驍的情意有了微妙的變化時,花錦和軒轅騏之間的關係也開始有好轉之勢。
“王爺,小屋那邊、情形不太好。”這日,軒轅騏正在房內看書,小丁子進門稟告道。
“怎麼了”軒轅騏皺起眉頭,慕紫翎已經夠讓他費神的,他更不願跟花錦有什麼糾葛。
“宮娥這幾日去小屋送飯,她一直躺在牀上,後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弱了,才發現她發熱得厲害。”
“讓女醫給她看看,開些藥就是了。”
“是,之前怕打攪王爺,我已經找女醫給她診病了,但灌了藥之後,她還是昏迷不醒,口裏還喊着,王爺、原諒我這類的話。女醫說,心病還得心藥醫,您是不是去一趟”
“唔。”雖然花錦是自討苦喫,但軒轅騏秉性善良,聽到後還是有些不忍,遂放下書,起身去了。
軒轅騏來到小屋,見花錦躺在榻上,雙目緊閉,臉頰燒得通紅,全然不見之前那俏麗的姿容和流盼的神情,不由心生惻隱。
“熱有褪一些嗎”軒轅騏問女醫。
“還是熱得厲害。”女醫搖搖頭:“王爺,奴婢給花女侍把了脈,覺得她這病因是心思鬱結所至,光靠喝藥只怕好不了。”
“王爺、求您原諒我”花錦含糊地呢喃着,緊閉的眼眸彷彿陷在噩夢裏。
軒轅騏嘆了口氣,走到牀邊:“行了,我原諒你了。”
這聲音彷彿有魔力一般,花錦登時睜大眼睛,坐了起來,只是眸光仍然渙散,好似盲人一般,愣愣地對着軒轅騏:“王爺、王爺真的肯原諒錦兒真的嗎那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活下來”
花錦說着,雙手護住小腹,好像即刻有人要將孩子奪走一樣:“我再也不敢了,一個人好害怕,王爺讓我留下這個孩子作伴好不好”
“就這樣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如何”軒轅騏揉着太陽穴,對小丁子道:“讓她回之前的廂房住,跟着她的兩個宮女繼續照顧她。”
軒轅騏吩咐完,便轉身走了,雖然沒再對花錦說什麼,但從他的神情和舉措來看,顯然已經決定接受她了。
花錦等小丁子走後,立馬展顏一笑,還是母親說的對,凡事不能急於求成,這樣“臥薪嚐膽”了一個多月,效果便如此顯著,以後的日子還怕不好過,慕紫翎就等着一敗塗地吧。
軒轅騏回到寢房,心裏亂糟糟的,他想推開暗室的門,去陪慕紫翎,又怕她的冷漠和奚落,阮輕雲的邪藥究竟會怪異到怎樣的地步可不論怎樣,都是他的翎姐姐啊。但心情就是那般難受,看見自己深深喜歡的人,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這種折磨實在太痛苦
“翎姐姐”軒轅騏糾結了許久,輕輕敲響暗室的門。
慕紫翎沒有答應,他敲了三次之後,便撥開了機鈕。
慕紫翎正坐在小窗邊,細數着悄悄從窗外摘下的樹葉,聽見軒轅騏的聲音,連頭也懶得擡。
“翎姐姐。”
“我不是說了嗎,別讓她來吵擾我。”
“誰、花錦嗎”
慕紫翎冷冷地睃了軒轅騏一眼:“我都聽見了,看完她又來看我,算什麼意思”
“我不想見她的,是說她病得厲害,我纔去看了一眼。我以後不去了、”
“那怎麼可能呢”慕紫翎脣畔泛起一絲輕蔑:“你想去便去,只是,以後別再來見我。你若再這樣一心兩意的挨延下去,我不定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