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白羽輕輕地點了下頭。
他只覺得諷刺,沒想到他居然中了昆洛沙的毒,也沒有想過,白羽居然能夠解昆洛沙的毒。
真是天意。
“白老太君也是中了這個毒嗎”
“是。”白羽回答的很冷清,“蕭澈,殺師父一家十八口的兇手,你找到了嗎”
“鎮撫司已經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線索。”
白羽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師父到底因爲什麼事纔會招致滅門慘案”
她實在是想不通。
陸尋不過是一個大夫,不涉黨爭,不涉要務,怎麼會有人要殺他全家
“一切,只有在找到兇手才能夠知道。”蕭澈握住白羽的手。
四年了,他日ri夜夜都在夢中握着她的手,她溫婉低眉,如今也是這番光景,真實的不能再真實,心中的那個缺口正在一點一點地被填滿,說不出來的暢快。
白羽看着他的手,心中有些不安,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將手給抽回來。
蕭澈本就在回想此前他們美好的場景,白羽的舉動讓他猝不及防。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白羽已經穿好了靴子下了地。
“我得回去了。”
她說的輕描淡繪,蕭澈卻眉頭深鎖:“回了府,也不見見寧兒”
他特別加重了“回”這個字,好似這樣要讓他好過些。
白羽沒有特意地去反駁,只是淡然一笑:“我答應師父要救老太君,白府的漩渦深不可測,寧兒跟着你,安全些。”
她總是這樣顧全大局,可帶出來的疏遠感讓蕭澈胸口悶悶的。
那個缺口好似怎麼都補不完。
他忍着自己的怒意,他到底是做了什麼,纔會讓白羽這樣疏離她。
他回想着,卻始終都想不到。
他以前做什麼,都是爲了白羽好,倘若四年前不是因爲他將她關了,在運輸藥材的路上,死的人,可就是她了。
都這樣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
在慪什麼氣
白羽看着乾乾淨淨的桌面:“藥箱呢”
身爲醫者,出診的時候,藥箱應該是隨身的。
她剛剛
“染了血,我讓若水在清洗。”
“哦。”白羽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黑紗,“那我就先走了,改明兒你差人將藥箱送來就好。”
她隻身走出金悅閣,正好就看到若水那丫頭正埋頭苦幹,將藥箱的裏裏外外地給清洗乾淨。
蕭澈追了出來:“我送你。”
白羽正要開口婉拒,蕭澈卻強行拉着她的胳膊:“本王說,送你。”
若水好奇地將腦袋往這邊轉過來,一雙眼睛就定格在蕭澈握着白羽的胳膊的手上,那手,正在緩緩地往下挪動,最後
王爺居然牽起了一個男人的手
若水倒吸了一口涼意,趕緊撇開腦袋,繼續埋頭苦幹。
她發現了什麼
王爺
王爺的取向變了
難怪這四年,王爺都不曾去華生園和澤姑娘恩愛一番,原來是,龍陽癖
若水戰戰兢兢地洗刷着手裏的醫箱,天呀,她發現了這麼大的事,王爺會不會殺
她滅口
等她再戰戰兢兢地扭頭去看蕭澈和白羽的時候,院中早就是空蕩蕩的一片了。
白羽自知無法掙脫蕭澈,索性就讓他相送。
蕭澈一路上都安靜地可怕,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
醫廬在朱雀大街,而攝政王府在白虎大道,若是單靠腿走過去,最起碼得要一個多時辰。
白羽看着攝政王府門口空蕩蕩的就知道了,蕭澈這廝並不打算安排馬車。
這是要走斷她雙腿呀
“我帶你去見寧兒。”
終於,在走出王府的那一刻,蕭澈開了口,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的寧靜。
“不用了,寧兒”
“你怎麼能夠這麼狠心”蕭澈握緊了白羽的手,只覺得胸口處有股疼痛在蔓延。
他見識過白羽對白寧的狠,原以爲她只是對孩子嚴格,天下哪有不疼愛孩子的父母,可白羽卻任由白寧在他這邊,一點兒也不掛念
想想白寧每夜睡覺時候的乖巧,他都會思考,這三年,是否寧兒都是一個人睡覺而身爲母親的白羽,是否從未陪伴
白羽身形一怔,她狠心
她莫名地看着蕭澈,這從何說起
蕭澈問:“你一點兒都想寧兒嗎”
白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
她如何不想,但白寧必須儘快地成長,她這身體大不如從前。
亂葬崗的陰寒鬼氣早在四年前就開始吞噬她的殘軀,老谷主曾經給她斷了期限,她時日不多。
“罷了。”蕭澈深吸了口氣,“我帶你去找寧兒,他在鎮撫司。”
白羽掙脫掉蕭澈的手,黑紗之下的臉淡然一笑:“不必了,他自出生就沒有出過藥王谷,等他玩吧。”
蕭澈的眉不悅地皺起來,白羽卻徑自邁開腿往朱雀大街的方向走。
他看着白羽的背影,只覺得她身上帶出來的陰寒和疏遠,讓人很陌生。
可儘管是這份陌生,他都願意去靠近,就像飛蛾撲火似得。
他大步流星地追上,重新又握住白羽的手:“我送你。”
既然她不願意去鎮撫司,那他就陪她回醫廬。
“大街上,你身爲堂堂攝政王,難不成打算牽着我回醫廬”
白羽着重地提醒道:“現在,在別人眼裏,我可是個男人。”
她女扮男裝,是御醫房的吏目,蘇溪。
蕭澈沒有說話,依舊牽着她。
他從不管旁人的眼光,就算有人說三道四,又如何他要的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
白羽的心裏暖融融的,她看着蕭澈骨節分明的手,久違四年的感覺一股腦兒地涌上來,說不出到底是什麼。
她靜靜地跟着蕭澈的步伐,一個時辰多時辰的路,在此刻卻顯得太短了。
她都還沒有從回憶中出來,就已經到了醫廬。
“到了。”
蕭澈意猶未盡地開口,眼中滿滿的深情。
白羽點了下頭,看着他的手:“我該回去了。”你該放手了。
後面的那句話,到底白羽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