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的盯着眼前的女人,聽着她那宛若劃清界限般的話語,薄脣越抿越緊,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顏夕並未理會向自己投來的冷光,而是轉眸看向了前方,對着坐在駕駛座的楊謙開口道,“楊祕書,請你靠邊停一下,我要下車。”
楊謙一直豎着耳朵聽着後面兩人的對話,越聽越覺得氣氛不對,根本就不敢插話。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顏夕會主動讓他停車,如今他就是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
他跟在顧墨琰身邊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老闆的脾氣,對方沒發話,他又怎麼敢貿然停車
但是,這位顏夕小姐畢竟是自家老闆的女友,雖然是假的,但是她也是唯一一個跟顧墨琰親近的女人了。
所以,她的地位不容小覷,她的話語自然也就不容忽視。
想到這裏,楊謙不自覺的瞥了一下後視鏡,想要看看自己老闆的臉色,然後再決定是否停車。
他剛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便猛然見到了一張冰冷的駭人的俊臉,一雙幽深至極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他的方向。
楊謙頓時脊背一涼,下意識的便踩下了油門,筆直向前。
車輛突然加速,顏夕猝不及防,身體因爲慣性而被迫前傾,恰好不偏不倚的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淡淡的薄荷香氣縈繞在她的周圍,彷彿將她整個人包裹住似的,使得她的心緒頓時就亂了起來。
她的心跳的速度驟然加快,方纔所褪下的熱度似乎又再度燃起。
她的心中既是尷尬,又是慌亂,掙扎着便要起身,想要與他拉開距離。
只是,在她剛剛坐起的一瞬間,一雙有力的大手便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想要離開的動作。
她忽而一愣,不自覺的擡眸,訝異的看向那雙大手的主人。
“我並沒有想否定你的意思。”他直視着她的眼眸,緩緩開口。
他頓了頓,眸光漸漸下移,落在了她那紅腫的側臉上,眸色漸漸變得幽深了起來,“只是,你不該受傷。”
顏夕頓時怔住,對於他的發言,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似是見到她疑惑的神情,顧墨琰便又勾了勾薄脣,補充道,“實際上,你自己也很清楚,所謂的代價不過是你想要懲罰自己的藉口罷了。”
這是她一直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祕密,也是她不願意揭開的真相。
她不斷的麻痹自己,告訴自己無路可退,傷害自己也不過是逼不得已。
她漸漸的讓自己信服,讓自己接受這個想法,卻將真正的事實埋藏在了最深處。
誠然,她對所有人撒了謊,也對自己撒了謊。
在她與顏沫對峙時,她明明可以調整角度,將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同樣也能達到她的目的。
但是,她卻選擇了直面迎擊,並沒有分毫想要避開的意思。
沒錯,她不想避開。
因爲,只有傷痛才能夠會讓她感到心安,能夠讓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認同。
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想與顏家有着一絲一毫的關係。
但是,很可惜,她無法選擇,她身上所揹負的仇恨亦無法舍下。
她必須去復仇,不爲自己,僅爲那個被顏家毀去了一生的悲慘女人。
然而,不論她願意不願意,不論她想還是不想,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的祕密,沒有必要和別人去分享,更不會讓別人去肆意的窺視,包括眼前的這個男人。
顏夕快速的斂了斂自己的心緒,緩緩擡眸,與那雙漆黑得好似黑夜般的眸子直直的對視着,一字一頓的問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即便她是在自虐,那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到底是以何種立場,何種態度,何種心情,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允許你受傷。”顧墨琰沉默了幾秒後,清冷涼淡的聲音便又再度響起。
顏夕怔了怔,繼而便不禁掩脣輕笑,剛想出聲問他到底是憑藉着什麼可以做出這樣霸道性的發言,只是在擡眸的一瞬間,便不經意間撞入了一雙幽深至極的墨眸之中。
只是剎那,她的神情便不禁頓住,嘴角的笑意也在慢慢消失。
那是一雙宛若黑曜石般的瞳孔,深邃得好似浩瀚的夜空,無邊無際,沒有盡頭,只有至純至深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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