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刻,蔣倩南總算是覺悟過來他這開始是認真的了。
她半知半解地擡着眸子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了斷,是要結束的意思嗎”
“是”傅景洪長長地舒了口氣點點頭,靜了片刻後,從褲袋裏取出來一支菸點燃上,磁實的聲音裏有淺淡的不捨和沮喪亦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之感,“在我給你自由之前,我想讓你幫我做件事,如果你答應了而且做好了,我就給你自由,並且以後再也不會爲難段家,你願意嗎”
他說完這段話以後,徐徐地吐出一大口的白霧,煙霧繚繞裏,一張妖孽的俊臉更顯神祕莫測卻又男人味十足。
蔣倩南望着他抽菸的樣子,思索了幾秒以後才輕輕地點了下頭,“我願意”
臥室內很安靜,當她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一直看似沒什麼表情抽着煙的男人身體猛地僵了下,拿煙的動作也跟着頓了一下。
片刻後,他才神情失落地垂下眼斂,兀自嘲諷地笑了下後方說,“我想要你去雲都琴臺幫我接一個人回來”
次日。
儘管並不知道傅景洪爲什麼要讓自己去琴臺接一個人回來,但如果這樣做能真的令他放自己自由,好似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許是這個消息太是蔣倩南心中所念,也許是終於可以暫時擺脫掉湖岸雅墅這個牢籠,她心情一下變得很好,整個人也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就連早晨喫早飯的時候都多吃了一片面包,跟娟姐打招呼的時候臉上也有了許久都不曾有過的笑意。
當傅景洪在監控錄像裏看到這樣的她時,眉宇之間雖有失落,但心裏一直懸着的那根弦也是鬆了一下。
他是真的,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過她的笑臉了。
陳康恭敬地站在一旁看他眉頭不再那麼緊蹙,也跟着大鬆了一口氣,不過心中仍有擔憂,“傅先生,您真的打算就這樣讓蔣小姐去琴臺把杜小姐接過來嗎”
“嗯”男人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過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以後,才又吩咐他說,“安排幾個你的人去琴臺等着,那邊環境不好,別讓她出什麼事”
“好的”陳康忙點頭應着,末了又擰眉問道,“蔣小姐要坐大巴車過去,那要不要往大巴車上再安排幾個我們的人”
傅景洪想了想以後對他搖搖頭道,“大巴車上不用了,她現在心思太敏感,我這樣說是給她自由,但她心裏肯定是不相信的,如果給她發現我找人跟蹤她,我怕她會有什麼想法”
話說完了又覺得好似有什麼不妥的,他斟酌了下才又說,“大巴車的司機安排上你的人吧,讓他路上照看着點”
多年以後的每一次傅景洪只要一想起今時今日他在這裏爲她做的安排,就後悔得恨不得直接拿一把刀直直地捅進自己的心臟,如果他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果他能想到她去琴臺會發生那樣的意外,那麼他怎麼樣都不會讓她去,也怎麼樣都不會讓她坐大巴車去,更不會就因爲怕她多疑,而不安排自己的人過去
只是,那時所有一切都晚矣
而對於此刻的蔣倩南來說,這真的是一個令她重獲新生的好機會,喫罷早飯以後,她就歡快地開着她那輛甲殼蟲去了段啓昂所在的分局。
傅景洪給她買的大巴車票是中午十點的,現在距十點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她莫名地就想找段啓昂說說話。
到達段啓昂所在的分局時正好是八點半整,她沒有開車進去,而是找了一旁的一個小咖啡廳坐下,然後纔打電話給段啓昂讓他出來。
後者聽到她過來的消息很意外,但驚喜的成份更多一些,掛完電話沒幾分鐘的時間,一道挺拔的穿着黑色警服的身形就映入了蔣倩南的眼底。
今天是個晴好的天氣,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段啓昂肩上的銀色警章熠熠地閃着光,他沒有戴警帽,但整個人仍然顯得很有精神,也很有警察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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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蔣倩南的視線從他出現的那一秒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那一瞬間裏,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甜蜜的往事。
那時的一切感覺既愜意又舒服,她曾無數次地想,時間能就那樣停住就好,這樣,她就能與這個她一直喜歡的她現在應該稱之爲哥哥的男人一直在一起了。
不過是,誰又能想到,後來又會發生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事呢
而說起來,這個地方她也來過許多次了,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心情忽然地就很沉重起來,就好像,這次來了以後,再也見不到的那種感覺
蔣倩南還在發呆失神之際,段啓昂已經推門走了過來,儘管看到她很是激動,但他也沒敢怎麼表現出來,只是裝出一副很平常的樣子,不過是看到她削瘦的臉頰時,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妹妹,你怎麼又瘦了這麼多”
“啊有嗎”蔣倩南說着乾笑兩聲,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用力地向他擠出一個我現在真是超級好的笑臉,“現在不都流行骨感美嗎難道你不覺得我比以前又漂亮了很多嗎”
段啓昂看着她沒有說話,他嘆息了一聲拉起椅子坐了下來,“怎麼今天有時間約哥出來”
“嗯”蔣倩南點點頭又衝他笑了笑纔回他說,“當然是想你了唄,好長時間沒有見我了,難道你不想嗎”
“怎麼會不想”段啓昂說話間又擡手像往前一樣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不知道我都掛念死你了”
“嘿嘿”蔣倩南沒心沒肺地傻笑了幾下,不管葉碧蓉怎麼樣,也不管段學澤怎麼樣,段啓昂這個哥哥,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他對她的那些好,她現在無以爲報,但將來倘若有機會,她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
兄妹倆個坐在那裏,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蔣倩南在說,段啓昂用心地聽着,當她說起傅景洪現在對她特別特別地好,過一段時間可能還會跟她回家看望段氏夫婦時,段啓昂脣角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假裝讓自己全信了她的那些話,也假裝沒有看到她的那些言不由衷和她的日漸消瘦,因爲他的計劃馬上就可以實施了,所以他必須得讓自己沉得住氣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以後,蔣倩南抱歉地衝他笑笑起身說,“哥,景洪等下和我約好一起去逛街,我先走了下次有時間我再約你喝咖啡啊”
段啓昂點點頭也跟着她起身,今天的蔣倩南穿了一件淺碧色的羽絨服,這個顏色很襯她的臉,也將她映得愈嬌小可人了。
前段時間的大病雖然到底是傷着身了,但最近幾天娟姐每天的大補也着實令她的氣色看起來是個正常人無異。
段啓昂盯着她看了三四秒以後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半晌走到她的面前替她理了理後腦勺的帽子,音色很溫暖,“最近一段時間天氣冷,出門的時候要多穿一些,不要爲了美就不講溫度”
這般暖心的叮嚀聽得蔣倩南心裏頗不是滋味,她很想撲在他的懷裏讓他抱一下自己,可又怕這附近會有傅景洪的眼線,是的,雖然她是大致地相信了傅景洪現在想要放她走的,可他在她這裏的信譽值也確實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故她必須得萬事小心,不能讓他抓住把柄纔對。
她想着,沒來由地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幾下,然後像是有什麼感知似的,眼角忽然有冰涼的液體流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突然地落眼淚。
微微地怔了下神以後,她慌忙將淚滴拭去,出聲叫住了正欲推門離開的段啓昂,“哥”
她走向他,擡起小臉看着他,須臾後,才嗓音小小地跟他說,“我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叫陶子,我經常提的,你有印象嗎”
段啓昂有些訝異她爲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但也只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記得啊,你從前最愛提及的,好像你還讓我幫她找過培訓班的工作,怎麼了她是現在遇上什麼事還是需要找一個穩定點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