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習之淡淡地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顧慮到倆個年輕人這麼聊得來，可等下就要分開了，老爺子故意將腳步放得很慢，就那樣又走了一會兒以後，他側目掃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側的高高大大的鄒昊一眼，憶起剛纔在包廂裏他說話時心不在焉的樣子，他斟酌了下開口道，“鄒昊覺得漢華這個孩子怎麼樣”
“”
五秒的時候過去，身側還是沒有迴應的聲音。
老爺子極納悶地停下腳步看他一眼，卻見他濃眉正緊緊地鎖着，一張俊臉也是緊緊地繃着，像是在思考什麼難解的問題也像是陷入了某種困境一樣，就連他停下腳步都未曾發覺到。
心頭劃過什麼，老爺子正欲張口叫住他，走在他另一側的程習之拉拉他的衣袖，然後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問什麼了。
老爺子心頭有疑問，可這個場合之下並不允許他問太多，也不允許他說太多。
可有些問題既已在他心裏起了苗頭，他是怎麼樣都要搞清楚的。
很快地就到了要分別的時刻，程震海依依不捨地對左漢華說，“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要待長時間一點，京都這裏好喫的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有機會的話也帶上你爺爺一起來”
“我知道了爺爺”左漢華彬彬有禮地朝老爺子笑了笑，然後擡了擡手上的腕錶看了看時間，“航空公司有規定，機師必須得再飛機起飛前一個半小時到機場，我必須得走了”
“好”程震海點點頭，擡手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很親切地對他說，“以後可記得飛京都這裏的時候來看看爺爺”說着，話鋒一轉地就看向了站在他身邊，小鳥依人模樣的程俏俏，“跟我們家小公主還聊得來吧”
“嗯俏俏她很可愛”左漢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含着意味不明的情意地垂眸看了一眼漂亮又嬌小的小姑娘。
無論以後會怎麼樣，至少在這一時刻程震海是很滿意這個結果的，程俏俏的年紀雖然不算大，但到底她是程家的寶貝蛋，自然地，她未來的老公人選，必須得是讓所有程家的人都放心的。
本來程震海是打算安排鄒昊送左漢華去機場的，可左漢華拒絕了，他覺得這樣送來送去的有些麻煩，況且他是去工作的，又是一個大男人，讓人送總覺得不太好。
老爺子也沒有堅持，不過是最後親眼看到他上了出租車以後才讓警衛員開車載他回老宅裏，臨走時，沒忘記問了程俏俏一句對左漢華印象怎麼樣
小魔女調皮地拿着自己的手機對他搖了搖，眉眼彎彎地回覆他說，“都已經互換了聯繫方式了，還需要再問印象怎麼樣嗎”
分別過後天色已經很晚了，起初程俏俏是也想自己攔車回京林公寓的，可程習之說什麼也不同意，最後還是讓鄒昊開車，先送她回家。
回程的路上，小公主一直都特別地安靜，就只是不停地低着頭搗鼓着自己的手機，程大老闆則是全程都在閉目養神狀態，實在也不是他想假寐，而是他覺得車廂裏的那股子酸味真是想令他吐了。
從朝陽飯店回京林公寓差不多要兩個小時的車程，就在程大老闆閉目養神累了想要拿出手機給小太太發信息聊聊天之際，手機已經嗡嗡地振動響開了，號碼顯示是傅禽獸。
他滑下接聽鍵，一個喂字還沒有說出來，那端傅景洪超高分貝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去，習之，俏俏竟然戀愛了還是個開飛機的這什麼時候的事啊，怎麼聽都沒聽你說過一聲”
傅景洪的嗓門太大，加上車廂裏本來就很安靜，所以駕駛座上的鄒昊也算是將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全聽了去。
後座上的程習之也是被傅景洪給問得愣住了，下意識地就低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程俏俏，只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在路上，不方便說”簡短地回覆了傅景洪這幾個字以後，他就掐斷了電話，長指隨即就翻向了微信，然後他也就看到了程俏俏上車這半天以來搗鼓的發的朋友圈。
言間意駭的一句話：恭喜這位凡夫俗子被本仙女看上了
而照片的背景則是剛剛朝陽飯店的大廳
程習之看着這條朋友圈，真覺得自己妹妹裝逼裝得有些太過頭了，但又一想想今天倆個人喫飯時很是和諧的那個場景，似乎一切也沒有那麼難理解了。
最後他瞧着，默默地給點了個贊
也是這才注意到，程俏俏的這條朋友圈下面，清一色的留言都是三個問號又加三個歎號
他從那些留言裏看到還有小太太時，正準備給回過去一句，小太太的電話就已經打過來了，不過他沒有接，只是在微信上回復了她一條文字信息。
實在不是他不想在這時候對大家包括小太太說點什麼，是真的他怕這麼刺激鄒昊下去，他有可能今天晚上會延遲好幾個小時才能到家
畢竟某個人一喫醋開車就愛走錯路這回事，他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
兩個小時的車程，一直都很安靜，快要到京林公寓的時候，程俏俏才放下了手裏的手機，貓眼狡黠地轉動着偷瞄了幾眼狀似專心致志地開着車的鄒昊以後，才又將視線放在了程習之身上，“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小公主現下一肚子壞水的樣子程大老闆真真地是瞧得頭疼，得虧這是他的親妹妹，要是換了個人敢成天在他面前這麼得瑟的話，他估計早忍不住一腳踢開了。
想着，他不鹹不淡的回她，“有事就說”
“嗯”小公主點點頭沉吟了會盡力地表現得沒那麼臭屁地說，“就剛剛的時候漢華他說，他挺喜歡我的，還說他不用飛行的時候就想來京都找我玩，我當時腦子一熱就答應他了，現在想想真是有點太不矜持了”
矜持這兩個字從她嘴裏出來的時候，別說是程習之，就連前座上的鄒昊眼皮都劇烈地抽動了下。
別說小魔女現在這個年紀了，就是她小的時候也沒見過她有任何矜持的啊，從來都是隻要是遇上個能入了她法眼的小帥哥，二話不說地就上前問東問西的啊
程大老闆忍着抽她的衝動，努力地配合着她演下去，“所以，你現在是想怎樣”
“嘿嘿嘿”小魔女這時發出幾聲陰陽怪氣的笑，“也沒想怎麼樣，就是我覺得吧，我們工作室附近沒有好一點的喫飯的地方，酒店倒是不少，我長得這麼漂亮又可人，你說萬一左漢華約我喫飯喫得太晚的時候不老實怎麼辦然後這一路上我就在想啊，爲了我們能順利地交往下去，也爲了多多地試探一下他的人品，我乾脆就在和他交往的這段時間裏還回程氏上班算了，反正我現在的工作在哪裏都可以做的”
如此大言不慚又厚言無恥毫無章法的謬論聽得程習之真想拿什麼東西直接把她的小嘴巴給塞住，深幽的眼眸沒什麼溫度地斜她一眼，示意她別作的過頭了，最後反而弄巧成拙。
“想回來就回來，哪裏來這麼多的廢話”
“切”程俏俏不屑地衝扮了個鬼臉，“人家哪裏是想回去，分明就是覺得在這個社會上，像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晚上跟異性出門的話，總是要留一手的”
程習之，
人不大，成天懂得道理倒不少，不過也真是傻到家了，這裏是京都，她的身份又在那裏擺着，左漢華真要是存了那樣的心思的話，那跟自掘墳墓又有什麼區別呢
說話間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公寓樓下面，程俏俏跟程習之簡單地說了句再見以後就彎着脣角下了車，今天心情頗好的她，乘坐電梯的時候都忍不住地哼哼了兩句自己最喜歡的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
天知道，聽了任惠心跟她說的那些事後，她心情有多激動，又有多不敢相信，又只有天知道，她其實有多討厭現在這麼迂迴的戰術，又其實她真的很討厭看到鄒昊糾結得難受模樣。
可是，除了這個辦法她又能怎麼做呢他們倆個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總要有個人先邁出一步，她是不介意再主動再勇敢一些，可適當的，確實也應該給鄒昊一點壓力了吧，至少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不想他再自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