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玄沒有多想，脫口而出道：“母妃你說。”
柔妃擡手撫了撫他的臉，看着這張難得的俊容，語重心長地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太子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納了兩個側妃了。雖然你身負重任，但母妃不想因爲這些事情而耽誤了你，所以母妃希望你也早日成個家。”
南逸玄一聽，頓時心中樂了。
母妃和他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原本以爲她會因爲自己爲了雲落離開這裏而生氣，所以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提出來，但現在她居然主動提出來了，肯定代表着她是不反對他的做法的吧。
想到這裏，南逸玄笑着道：“母妃，其實我……”
可是南逸玄的話纔出口，柔妃就打斷了他的話，“玄兒，母妃覺得彥研這個丫頭不錯，長相可人，性格溫和，善解人意，這麼多年若不是她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母妃我怕是難以撐到現在了。”
“……”南逸玄瞠目，一臉不解地看着柔妃，以爲自己的耳朵出現了什麼問題。
柔妃卻好似沒看到南逸玄的反映似得，繼續道：“雖然她身份低微，但憑着她對母妃這麼多年的照顧，做個側妃還是有資格的，玄兒你看……”
“不，我不同意！”南逸玄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未等柔妃的話說話，就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柔妃眨眨眼，好似不是很明白南逸玄的意思，可隨即又笑道：“怎麼，玄兒覺得做側室委屈了她嗎？雖然有點勉強，但你父皇那麼疼你，想必也不會太過於干預你的親事，你要是執意如此的話，就娶她爲正妃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母妃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母妃，我不是這個意思！”南逸玄急得站了起來。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柔妃臉上的笑容依舊，可是神情卻明顯地陰了下來。
南逸玄不想惹自己的母妃不開心，可是此時的他顧不得這麼多了，只能如實道：“母妃，其實我早就有了喜歡的人了。”
南逸玄的這句話落下，柔妃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了。
她定定地看了南逸玄好一會，語氣生冷地道：“你喜歡的，就是那個讓你甘願離開重病的母妃，甚至幾次三番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去守護的雲家三小姐雲落嗎？”
南逸玄震驚，雲落就是雲子昂的事情，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就沒人知曉了，甚至連彥研都不知道，他的母妃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但此時的他已經來不及想這麼多了，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只能老老實實地承認道：“母妃說的沒錯，我喜歡的人正是雲家三小姐，雲落。”
“你很喜歡她？”柔妃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南逸玄點頭，晶亮的黑眸中柔情滿滿，“嗯，很喜歡。”
“冤孽，一切都是冤孽啊，哈哈哈哈……”柔妃忽然大笑了起來，那笑悽然而慘淡。
南逸玄不知道她口中的冤孽是何意，更不明白她爲何會有這樣的笑容，心卻是越來越不安起來。
終於，柔妃停止了笑，臉上卻是陰狠一片，“如果母妃不同意你和那雲落在一起，你會怎麼做呢？”
南逸玄眸光一凜，他想問柔妃理由，但最終卻沒問出口，因爲不管是什麼理由，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他回視着柔妃，語氣堅定地道：“玄兒今生，非雲落不娶！”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忤逆她！
柔妃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似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麼來，但是除了堅定，還是堅定。
“好，很好。”冷冷地一笑，柔妃緩緩地躺了下去，身子朝裏，語氣冰冷地道：“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南逸玄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想了想，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現在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而且他還有些事情要去弄清楚。
門外，彥研依舊靜靜地垂首守在那裏，但南逸玄不知道的是，她雙手的指甲已經因爲緊握而嵌進了掌心，鮮血流出，疼痛不已。
但她心中的痛，卻比這掌心還要痛上幾倍。
剛剛南逸玄和柔妃的話，都被她給聽到了。
南逸玄，拒絕了她。
彥研內裏心痛如絞，可面上卻是一派平和，南逸玄什麼都看不出來。
“最近有沒有人來看過母妃？”
南逸玄的聲音在彥研的耳邊響起，很久遠的感覺，但她還是聽到了。
頭再
次低了低，彥研如實回道：“有，雨家大小姐曾經來看過娘娘，第二天，娘娘就病倒了。”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肯定是雨菲回來之後，發現雲落並不在府中，再聯想到雲子昂的種種，被她確定了南靈學院裏的雲子昂就是原本的雲落，然後，她跑來將此事告訴了母妃。
可是就算母妃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該有如此大的反映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雨菲在她面前說了很多雲落的壞話。
這個雨菲，自己放了她一碼，她卻依舊是死性不改，這一次，他是絕對不會再放過她了！
不過現在他並沒有精力去處理這個雨菲……
南逸玄覺得頭有點疼，這都還沒見面呢，母妃對雲落的印象就這麼不好了，他應該怎麼才能做一些補救呢？
這天，他又去柔妃那裏看了幾次，可是每次她都在睡覺，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加理睬，無奈之下，他只能先回屋睡覺了。
馨柔殿門口，彥研看着漸漸走遠的背影，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終於自眼眶中滾落。
這麼多年的默默守候，她原本是不敢嗇望什麼的，畢竟他是那麼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下人而已。
可是，柔妃的一句話卻將她隱在心底的嗇想給徹底激發了，她說：“如果你能做我的兒媳婦，那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後，她是那麼的惶恐和無措，卻難掩她心中的狂喜。
之後，柔妃還問她，願不願意做她的媳婦，她說不敢有所嗇望，但柔妃又說，只要她想，她就會想辦法讓南逸玄同意的。
於是，她就真的點頭承認了，於是，她就這麼抱着心中的嗇望等待着南逸玄的答案。
可是現在她等來的又是什麼？
彥研知道她怪不得南逸玄，更怪不得柔妃，怪只能怪自己太過於癡心妄想了。
就在彥研想着心事的時候，殿內忽然“哐啷”一聲響，她猛地回神，本能地就打開門朝裏衝去。
另外一邊，南逸玄剛剛回到他的玄凌殿，就忽然覺得心中一痛，腳步微微一頓，好似意識到了什麼一般，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跑去。
看到馨柔殿大開着的殿門，原本站在門口的彥研也沒了蹤影，南逸玄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虹光一閃，飛速竄進了門內。
剛進入內室的門，一股血腥味就撲鼻而來，“母妃！”
南逸玄一聲驚呼撲向了牀邊，那裏，彥研正在爲柔妃止着血。
放在牀邊的杯子摔碎在了地上，一塊帶血的碎片落在牀下，而柔妃的手腕處，被子上，牀沿都沾滿了鮮血。
很顯然，是柔妃用杯子碎片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彥研噙着淚，默不作聲地處理着傷口，血已經止住了，白色的繃帶上卻沾滿了血跡，她正在包紮的手微微顫抖着。
“母妃，你這是爲何？”看着柔妃毫無血色的面孔，南逸玄的心疼痛不已。
柔妃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眸子，虛弱的聲音繼而響起，“既然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以後有人可以照顧你，我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這麼多年，我活得太累了。”
“母妃，我不許你這麼說！”南逸玄一聲怒吼，眸中虹光閃爍，片刻之後卻是蹲下身抱住了她瘦弱的身體，眼眶微紅地道：“對不起，都是玄兒的錯。”
“你沒有錯。”柔妃虛弱地笑了笑，擡起未受傷的手摸着他的頭髮，“錯在母妃，是母妃沒用，不但什麼都幫不了你，反而一直在拖累你，我的死，可以讓我們兩人都解脫。”
“不，不是這樣的！”南逸玄搖着頭，聲音哽咽：“母妃，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很快，我就會讓那些害你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到時，我們就可以拿回那些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你說過，你會陪着我的……”
柔妃閉上眼沒有再說話，眼淚卻是不斷地流下……
看着那些淚，南逸玄的心中複雜不已。
母妃雖然常年臥牀，可她一直都很堅強，那麼多年來，他從沒見她流過一滴眼淚。
可是這一次他回來之後，已經是第二次見到她流淚了。
還有，雖然知道她的以往有點固執，甚至有時候還會有點偏激，可今天會以這樣的方式來逼迫他，這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
雖然她不說，可是南逸玄知道，她這是在以死來反對他和雲落在一起。
南逸玄很清楚，他的母妃並不是一個憑着他人的三言兩語就會做出這等偏激事情的人，所以這之間肯定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