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季海葬禮的前夜下起了暴雨一直到清晨也沒停。
黑色加長版的豪華禮車在街道上無聲行駛,如同出鞘的劍劈開雨幕,車輪濺起層層浪花。
華影的車一停下,原本聚集在臨時避雨處的記者和安保立即一擁而上。
一把把黑傘在雨幕中被撐開,遊弋,像霧氣中開出了一朵朵黑色曼陀羅。
長鏡頭對準目標,一擡頭,曼陀羅下面是一張白淨的鵝蛋臉配着明豔的五官,遠山般黛色的眉,春水般烏黑的眼,小巧的鼻,暗紅的脣,黑衣黑裙,珍珠項鍊,鬢上彆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這樣一個人一出場,一下子爲悶溼的空氣點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暗香。
華影第一件事就是和粉絲握手鞠躬,對記者揮手感謝。
她的人設是女神級的偶像,從小在國外長大,八歲那年在法國旅行時被知名導演相中入行,貌美華裔名媛人緣還好,最關鍵是慣會寵粉絲。
做完一切,華影才往館內走去。
季海的兒子季白已經站在門口,他是個高瘦的高中生,正值叛逆的年紀,因爲對華影和季海這對差了二十多歲老夫少妻配的不滿,他沒少給華影臉色看。
在華影的印象裏,他永遠都是撇着一張嘴的牛逼哄哄的犯嫌模樣。
然而,今天他衣着一身略有寬大的黑西裝,面容無助。
季白看到華影一陣跳腳沒有好氣:“今天這種日子,連我江聲哥從美國來都到了,你還遲到你對我爸有沒有良心”
這句話把華影的憐憫之心瞬間打散。
華影舉起腕錶聳肩:“七點不到,不好意思,我還早到了。”
一雙小手抱住華影的腿,是季海五歲的小女兒季恬。
“媽媽”。她喊。
季恬是華影的小小粉絲,她最愛華影的電視劇迷人的她,華影在裏面演的是一個撫養小蘿蔔頭長大的單身媽媽,和兒子像姐弟一樣玩笑相處,季恬老是喊華影是媽媽。華影阻止不了就隨她去了。
“你今天晚上能陪我一起睡覺嗎我害怕。”季恬在華影耳邊輕聲說。
蹲下,華影點了點頭,她抱了抱季恬,本想貼貼她的小臉,想到自己打的粉底作罷,揉揉季恬的頭髮。
“江聲哥。”季白喊了聲。
華影這才站起來把視線投向來人。
季海身邊的第一祕書麥克領着一個人遠遠的走來,麥克已經是一米八的大高個,那個人還要高出麥克半個頭,從一層層白色幔簾後走出來,黑西裝黑褲子,冷玉一般的側
由遠及近,站定眼前。
華影仰了仰脖子。
看到他的白白的下顎骨,高挺的鼻子,他頭髮太長,眼睛被頭髮遮住了,並不能看得清楚。
華影自小在演藝圈打混見過的男藝人可以將今天的場館站滿,只是這個人身上的氣質倒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雖然好奇也很快收回目光,她職業病只對帥哥美女多看幾眼。
說也奇怪,這人拍了拍季白的肩膀,季白便像一隻被馴服的小狼狗滿懷崇拜的看向他。
麥克向華影介紹:“夫人,這是江總,是咱們集團的另一個合夥人,你們還沒見過”
華影突然明白他身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是什麼了天才的光環。
她怎麼會不知道江聲,季海和整個海聲集團的驕傲,十二歲就考取了麻省物理系,什麼ppt什麼ddw的人家明明是double phd雙博士,還跟着一堆某某專業博士,還有湯瑪斯獎的最年輕獲得者,江湖人稱海聲集團行走的大腦。
但是華影對需要智商的東西一向不感興趣,她的聰明人設只基於她小時候背過十萬個爲什麼。
每每季海驕傲談起此人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中年帶着眼鏡的禿頭男子形象。
再看看眼前這個高瘦清俊,黑髮濃密的男子,她抽了抽嘴角鎮定的伸出手:“你好。”
是爲了掩蓋自己曾默默醜化對方的心虛,也是自信的覺得不需要麥克介紹她是誰,因爲在她的認知裏是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只要她伸手,即使是社會名流都會面露驚喜的回握她的手。
然而,
華影伸出的手矜持的懸在空中。
空氣有點凝固。
面前的男子擡了眼,才慢慢動起來,只見他從口袋裏緩緩的拿出一隻手套,再緩緩的帶上白色手套,爾後他慢慢握了握華影的手
“你好。”
他的聲音清爽略快,像一陣風。
華影的助理李彥女士,在這十年間其實一直興起過跳槽的念頭,但她每次都安慰自己華影即使平時再不靠譜,關鍵時刻總是很給力的。
例如今天,你看看,對着鏡頭她永遠都知道怎樣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 即使是一身黑,她都能用珍珠項鍊和珍珠耳環搭配出層疊的高貴趣味。
只要一走下車,她周身就開始瀰漫着不可侵犯的莊重和欲語還休的悲傷。
直到這一刻
李彥在華影擡手握拳的那刻非常明智的拖走了她。
季白那廝的笑蓋過了華影的怨聲。
“哈哈哈哈哈哈,江聲哥,我真是太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