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籽越下越大了,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楊春放下頂在頭上的書包,身上已經溼了一大片。
一把明晃晃的大鎖掛在院門上,韓國慶的侄子韓楓不在家。
楊春探頭朝院裏張望。院一邊用籬笆圍起一片菜地,此時菜地一片荒涼。另一邊青石鋪地,靠牆邊放着一張長方形的木條釘的矮桌,看樣子是晾曬乾菜用的。
青河鎮家家戶戶都會晾曬各種乾菜,特別是春季的野筍最爲著名。
此時院裏的一切都已經蒙上了一層薄雪。坐北朝南的三間紅磚大瓦房窗門緊閉沒有一點動靜。
只能守株待兔了
楊春抹去絨衣上的雪粒冷得直跺腳。韓家老宅四周沒有任何可以避雨雪的地方,楊春只能縮在門口繼續等。
等人的滋味不好受,楊春自娛自樂在心裏哼唱着最喜歡的歌曲。這時遠處傳來突突的摩托車聲。
一輛紅色拉風的摩托車轉眼及近,在楊春身前“嘎”地急剎車停下。
“妞,你怎麼站在這”
摩托車上的青年摘下亮紅頭盔,露出一張奶油生似的臉。青年的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傲氣。
“我等人。”
楊春朝目光灼灼的青年看了一眼淡淡地說。
“該不會是等我吧”
青年邊笑邊掂着手裏的亮紅頭盔,目光一直盯着楊春的臉。
紈絝子弟浪蕩公子楊春可見得多了,只看青年一眼,她就已經斷定眼前的白臉絕不是她要找的人。
韓國慶的侄子怎麼可能是這副樣子軍人家屬都有一身正氣,眼前青年的身上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嘿,還挺傲”
楊春扭頭不再理青年。
青年牽起嘴角邪氣一笑,瀟灑地戴上頭盔,伸出大長腿用力踩了一下油門,摩托車發出轟轟的響聲。
楊春被摩托車的尾氣嗆得往後退了幾步,背後捱到韓家冰涼的鐵門,讓她條件反射地朝前彈開。
楊春的樣子顯得有些狼狽,引得青年哈哈大笑起來,壓住摩托車手把斜着攔在楊春的面前。
“你讓開”
“嘿,還挺辣”
青年朝楊春俯身過去,就在青年的頭離楊春只有一肘距離的時候,楊春擡手就是一拳擊在青年的胸口上,順勢躲開青年圈固她的範圍。
青年沒料到楊春會襲擊他,更沒料到楊春的拳腳帶着功夫。青年“哎喲”一聲慘叫按着胸口弓下身子。
“你趕緊走開,如果再胡攪蠻纏,別怪我不客氣”
楊春揉了揉手腕,剛纔擊出一拳,反作用力也讓她的手腕感到生疼。
到底現在的這副身板還只有十二歲,前世跆拳道黑帶的功夫讓這副營養不良的身板有點不堪重負。
青年終於從心口的陣痛中恢復過來,摘下頭盔怔怔地望着楊春。
“還不快走開”
楊春揮了揮拳頭,因爲用力過猛,斜挎在身上的書包都跟着晃動起來。
“我叫韓楓,這是我家,你在我家門口攔着,是不想讓我進門”
韓楓一臉苦笑和委屈,朝楊春搖了搖手裏的鑰匙。
“哦,原來是你家”
楊春心裏暗驚,眼前輕薄的傢伙竟然是韓國慶的侄子,那韓國慶的兒子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作風如果讓大姐嫁給輕薄風流的男人,豈不是又跳進了火坑,比嫁給好酒愛賭的王富貴也好不到哪去。
楊春望着韓楓泛着桃花的眼睛,神色凝重地移開兩步讓出門鎖位置。
韓楓並不急着開門,依然望着楊春齜牙咧嘴餘痛未消的樣子。他在等楊春向他認錯道歉。
楊春纔不會向韓楓道歉。剛纔韓楓發動摩托又俯身輕薄的神情明明就是在戲弄人,楊春怎麼會看不透韓楓那點把戲。
“妞,你這麼蠻橫就不怕嫁不出去”
“我還未成年,嫁不嫁人不勞你操心。我來打聽點事,你不用請我進去。”
“哦,打聽事這可就難住我了,我這個人向來不愛管人閒事。你打聽錯地方了。得,你這樣的妞我惹不起,你快點走吧,再不走衣服全溼了該生病了。”
韓楓抖了抖身上的防水夾克,瀟灑地打開院門雙腿一蹬,摩托車駛進院子。
楊春在門口只猶豫了幾秒就飛快地奔進院子。
不論韓國慶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先見上面再說,如果不合適再給大姐另尋對象。
韓楓停好摩托車準備去關院門,一回身差點撞上楊春。
“暈,妞,你怎麼不請自入你這叫擅闖民宅你知不知道”
“請問你叔叔韓國慶在上海的地址是什麼我爸爸和你叔叔以前盟過誓,現在需要踐行誓言,我必須得找到他。”
“我叔叔你要找我二叔”
“是,我要找韓國慶。”
韓楓顯得很喫驚,認真地打量起楊春。然後聳了聳肩,將亮紅皮手套在手上邊拍邊連連嘆息。
“我勸你別找了,我二叔去年病逝了。”
“病,逝了”
楊春覺得有如五雷轟頂,感覺連日來的美夢轉瞬間化爲了泡影。
“心梗,走得很快,我都沒來得及見一面。對了,我二叔和你爸盟過什麼誓我怎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韓楓的面部表情轉換極快,上一秒還是沉痛悼念二叔韓國慶,這一秒又睜着一雙含水的桃花眼不懷好意地盯着楊春。
楊春從宏圖大計泡湯的失望中跋涉出來。韓國慶不在了,不代表韓家和楊家訂的娃娃親不做數了。兩家父輩都是軍人,軍人的盟誓應該永生不變。
上輩子是因爲大姐偷偷將自己嫁了,才把娃娃親這事給淡忘了。這輩子說什麼都要盯住大姐,給她尋一個五好丈夫。
儘管討厭韓楓不懷好意的目光,不過爲了打聽到韓家的地址,楊春落落大方地告訴韓楓,韓國慶和她的父親在部隊是戰友,兩個人訂下了娃娃親。
“娃娃親太搞笑了你是說你爸給你訂了娃娃親和我堂弟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