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冬看也不看楊春擡手將被子拋開來命令楊春接住拉平鋪好,那口氣就像一位威嚴的將軍。
“黑屋”
楊春伸手抓住被角,一邊鋪牀一邊擰起眉頭重複一遍。
這傢伙的報復心還挺強
韓冬沒有答話,見楊春抓住了被子他鬆開了手。
“鋪好這裏去隔壁鋪你的牀。”
“好。”
楊春發現自己竟然乖乖聽命於韓冬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爽。
楊春纔不是一個在人屋檐下就會低頭的姑娘。想當年去北京學藝,喫住在恩師家裏一個多月。師傅家的女兒蘇暖比楊春只大一歲,自打楊春進她家門,就沒給楊春一次好臉色。
蘇暖覺得楊春一個鄉下丫頭能被母親看中帶到北京學藝,簡直就是天大的造化,對母親應該跪地侍候都不爲過。
儘管楊春包攬了師傅家的大部分家務,還是不能讓蘇暖覺得滿意。總是趁母親不在跟前時對楊春使壞。有一次蘇暖故意打翻暖水瓶,差點把楊春給燙傷。
既然師傅的女兒容不下自己,楊春也不想繼續賴在師傅家不走。楊春不卑不亢地從恩師家裏搬到了藝校的集體宿舍,每週去師傅家做向師傅問好,照樣在蘇暖鄙視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收拾屋子打掃庭廚。
摸着沁香柔軟的被褥,楊春又想起了師傅。再過三個月師傅就該到大溪村採風了吧,到時候還要不要到山坡高唱,和師傅再續前緣呢
“我去弄喫的,你鋪好牀就下來幫忙。”
“噢。”
楊春從思緒裏回過神,看見韓冬對她微笑,回了韓冬一個大白眼。
楊春的大白眼讓韓冬的笑容更深了。
母親孫靜慧是女強人,一心撲在棉紡廠的事業上很少能照顧到家裏。父親又忙着上山下鄉幫貧扶困,韓冬和哥哥韓陽只能自己照顧自己,或者說韓冬必須得學會煮飯燒菜照顧哥哥。韓陽只顧埋頭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如果韓冬不把飯碗端到韓陽面前,韓陽連飯都不知道喫。
兄弟倆身高長像都差不多,可是出門在外人們常常會誤會韓冬是哥哥。韓陽是傲嬌,韓冬暖男。這是楊春在三十年後對韓家兄弟兩個個性的總結。
不過此刻楊春還不知道韓冬有一個比母親孫靜慧更加瞧不起她們姐妹的大哥
門鈴叮咚叮咚響,楊桃從沙發上掙扎着站起來,張了張嘴想喊韓冬有人來了,又不好意思開口。直到這時楊桃還無法確定要怎樣稱呼韓冬,韓大哥真讓她叫不出口。
“有人來了”
這時楊桃從樓梯下來朝廚房裏喊,清透穿雲裂帛的聲音直接貫進韓冬的耳朵。韓冬邊在腰裏的圍裙上擦手邊快步去院裏開門。
“春兒,會不會是他家裏人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咱們怕什麼”
楊春扶住姐姐重新坐好,楊桃不安地望着窗外,身子在沙發上如坐鍼氈。楊春站到落地窗邊朝院門口看去。
韓家的兩扇大門只打開了一道門縫,看不清外面來的是什麼人。韓冬突然蹲下身子,楊春纔看見韓冬的腳邊有一隻棕黃色的狗。狗不停地朝韓冬的身上撲跳,好像看見了久違的主人一樣。
跑進來的男生比韓冬矮半個頭,梳着偏分的油亮髮型,一張白臉比韓楓還要陰柔幾分。
“文浩你站住”
韓冬追到文浩時,文浩已經拉開了客廳的門看到了楊春和楊桃。
韓冬拉住文浩,文浩一臉委屈。
“我說你怎麼不讓我進屋,原來你金屋藏嬌”
“滾蛋你懂什麼叫金屋藏嬌就敢亂說。”
韓冬緩和了一下語氣。
“你要進來就進來,別那麼多廢話。樂樂自己玩去,粑粑要煮飯。”
韓冬把黃狗放到地上,黃狗搖着尾巴跟着韓冬身後要進廚房,韓冬喊文浩叫黃狗過去,急忙把廚房門關上。
“樂樂快到哥哥這來。看來你以後只能跟着哥哥混了,你爸爸要當兵了,沒空管你。你要是不乖,就把你放到外面再像以前一樣流浪捱餓。”
文浩坐在楊桃對面的沙發上,邊說邊打量着楊桃。韓冬不向他介紹家裏的客人,他只能自己打聽了。
“你是韓冬家新來的保姆”
“啊我”
楊桃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的身份。被人認做保姆,她更加不好意思說起能到韓家來的原因。
文浩啜了一下嘴脣,抓着黃狗的爪子朝楊桃招手。
“樂樂挺乖的,不吵不鬧喫得也不多。不過它是雜交狗長得又這麼只,我帶出去遛狗很沒面子。我媽不讓我帶它回家養。你來了最好了,你在院子裏給樂樂弄個窩,讓它不要餓着凍着就行了。這樣我孫阿姨就不會等韓冬去當兵就把樂樂趕走了。樂樂快點先謝謝姐姐可以照顧你。”
文浩抓着黃狗的爪子朝楊桃作揖,然後笑着又朝楊春望去。
“咦,這不是韓冬的毛衣外套嗎”
文浩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放下黃狗兩步走到楊春身前,伸手要摸楊春的衣服。
“別動。”
楊春最討厭毛手毛腳的男生。
“你說得沒錯,這件衣服是韓冬的。”
“啊,還真是”
文浩驚得張大嘴誇張地上下打量楊春,突然像明白了什麼似的。
“你們該不會啊,不可能吧,韓冬纔多大你們什麼關係”
文浩捂着嘴顯得難以接受的樣子。楊春雖然個子高,可是臉蛋怎麼看也是未成年。
“我們是什麼關係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啊。”
楊春笑了。她就喜歡看別人誤會驚詫的樣子。
“春兒”
楊春觸上大姐楊桃詫異的目光,知道大姐對她穿着韓冬的衣服感到驚詫。可是現在不是和大姐解釋的時候。
黃狗在楊春的腳邊搖着尾巴繞來繞去,仰起一雙萌萌的圓眼睛討好地看着楊春。楊春蹲下抱起黃狗,黃狗激動得在楊春懷裏撒歡。
“可憐,既然沒人要你,你以後就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