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一直注視着老白的動作，等老白的塵尾蕩起弧線，她的眼前頓時出現一副像氣泡又像是鏡面一樣的畫面。幾個只有骨架沒有肉的生物在鏡子裏輕飄飄地起落，好像在嬉戲，又像是在勞作。
楊春正看得出神，老白突然收回塵尾放在懷中，伸手抹去額上的冷汗，長嘆一聲。
“看到了嗎”
楊春點點頭：“難道你看不見”
老白不答楊春，反問韓冬看見了嗎，韓冬搖頭。老白呵呵笑了：“這世間能開天眼的又能有幾人，今天總算讓我見識到了。好，很好，你有這個本事，咱們也可以早點完成任務回家。我還得給我徒弟說媳婦抱徒孫哩。”
老白望着走過來的小魚，小魚抱着一捆有枝椏的桃木。聽到師傅又在提給他娶媳婦的事，臉又漲成了豬肝紅。
晚飯很豐盛，除了白米飯，還有一盆梅菜扣肉和蒜薹炒雞蛋。老白喫得嘴角冒油，和程雷說話也不能分散他對扣肉的注意力。程雷只要知道任務進展順利就可以了，至於再多的情形，除非老白願意向他講，不然問也是白問。
“那幾個孩子你明天帶上吧”
程雷放下筷子表示喫飽了讓老白慢用。老白也不客氣，把扣肉盆子往自己跟前又移了移。邊喫邊說明天可以都帶上。
程雷放心地點點頭，推開椅子準備出去巡邏。老白伸手攔住他。
“隊長別急着走，一會還得把任務佈置下去。小魚，把準備好的桃木給程隊長看看。”
小魚正在夾雞蛋，聽師傅叫趕緊放下筷子跑出飯堂。他把桃木堆在飯堂門口，指給程雷看。
老白並沒有和程雷一起出來，依然在飯堂裏繼續喫飯。程雷回頭望了一眼喫得正歡的老白，只好問小魚：“這些要幹什麼”
“我師傅說這些桃木要分派給這裏的每一個人。”
“幹什麼也不夠呀”
程雷一眼就能看出來一堆參差不齊的桃木也就十來根，這裏駐守的戰士有一百多號人。
“我師傅說就是頭排宿舍的那些人每人一根，子時一到，大家要抱着桃木跳舞。”
“抱着木頭跳舞”
程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聽過術法稀奇，還沒聽說過麼稀奇的。
“有沒有搞錯”
小魚點點頭，知道程雷不相信他的話，求救似的望向飯堂裏的師傅。老白早料到程雷會是什麼反應，不過他也不急着解釋，現在到子時還有大把時間。
老白變魔術似的掏出彩色如意石瓣茶壺，不習慣小魚不在跟前倒茶端水，笑眯眯地望向楊春：“丫頭，給我倒點開水衝壺茶。今天可辛苦死我老人家了。”
給長輩倒茶無可厚非，楊春乖巧地給老白的石壺裏倒上水。老白連連點頭，又伸手捋着稀疏的白鬍子，像是第一次看見楊春似的上下打量起來。
小魚不過是給程雷傳說，被師傅連珠炮似的語氣給噎得不知要怎麼回答纔好。小魚也不明白爲什麼程雷不直接進來問老白，非要讓他夾在中間傳說。
“是師傅。”
小魚屁顛顛地跑出去向程雷演示怎麼抱木頭轉圈了。要說跳舞小魚當然也不會了，可是轉圈他會。
“我師傅說跳舞就是轉圈，簡單得很，給狗尾巴上掛個骨頭，狗都會轉圈。”
爪娃子龜兒子
程雷對着那堆桃木在心裏是一頓痛罵。他的心情糟透了。來以爲肩負重任能建功立業，可是上頭請來的老白簡直就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根本不需要程雷和戰士們參與他的行動。好說逮說才同意讓韓冬做協助工作。那也是老白見過韓冬以後才答應的。
老白這不是擺明了在戲弄人嘛程雷想不通今天他有哪點得罪了老白，竟要被老白這樣戲弄。擡眼見小魚抱着一塊木頭還再轉圈，程雷擺擺手讓小魚停下。
“行，我這就安排人來一人領一塊木頭。”
小魚很高興，把自己手裏的木頭交給程雷。程雷像燙着手似的甩開小魚遞給他的木頭。然後叫近前的小戰士去通知宿舍區的隊員們過來領桃木。
“程隊長好像不太高興”
小魚覺得是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好，老白不以爲意讓小魚坐下。楊春一直耐着性子想多聽一些老白在洞口所做的法事。老白卻只和楊春講她看到的那些靈體，他是看不見的，不過他能感覺到那些靈體的氣場。
“氣場是一種無形的東西，不需要肉眼去看，而是要靠內心的力量去感知。”
老白說着呡了一口茶，又馬上吐了出來，伸手在舌頭上扇風。一口熱茶着實把他燙得夠嗆。楊春也覺得累了，不想再和老白攀談。
“丫頭，你今天多大”
老白叫住楊春，楊春只好回身。
“十四歲。”
“十四歲，嗯，也不算小了。”
“”
老白又捻起白鬍子上下打量楊春。楊春心說十四歲難不成還比六十四還大嘛，什麼叫十四歲也不小了
“馬上就要停電了，我得回去洗涮一下睡覺了。”
楊春逃似的離開飯堂。
“凌愛舞，這根是你的。”
小魚像抱着寶似的從懷裏拿出一根桃木，這根桃木是他精挑細選特意給楊春準備的。楊春受不了小魚熱情的眼神，拿起桃木頭也不回地朝宿舍跑去。
楊春快到宿舍區時，突然有人一把扯住她。她本能地亮出烏棘棒正要砸去，發現是韓冬，硬生生地收住了手。
“你想嚇死人呀，我差點傷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