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做了幾個深呼吸纔算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
晶瑩如雪的石臺上,韓冬的臉上像結了一層銀霜,眉眼顯得朦朦朧朧。身上彷彿裹了一件白衣,如一層皮膚緊貼在他的身體上。
楊春俯下身,差點衝動地伸手去拂韓冬的眉眼,手伸到一半趕緊停住直起身,攏了一下頭髮掩飾着內心的慌亂和揪結。
“他這個樣子多久了”
“也沒多久,可能是太累了吧,我叫他起來看看。”
可不就是沒多久嗎,雖然沒有鐘錶,大概也知道韓冬從天而降到自己牀畔一共也就十幾分鍾
尹格舔了舔嘴脣,伸手去推韓冬。其實尹格已經試過叫韓冬很多次了,卻一直叫不醒。以爲韓冬是像自己當初落在這裏昏迷不醒。尹格試着往韓冬嘴裏送氣做人工呼吸,可惜韓冬雙脣緊閉像用膠水粘住了一樣,任她怎麼折騰都沒辦法探進去。
尹格又推又拉想叫韓冬醒來,韓冬直挺挺地沒有一點反應。楊春看不下去了,讓尹格放手,一起把韓冬擡出去。
“真的能出去嗎”
“爲什麼不能”
“我試過了,那道水瀑是穿不過去的。”
楊春沒有說話,一手抓一隻韓冬的腳,示意尹格擡韓冬的頭。尹格猛地搬起韓冬的頭,楊春急忙喊她要小心點,要托住韓冬的肩膀和脖子,纔不會讓韓冬受傷。尹格愣了一下,馬上要和楊春換位置,搬腳相對要輕鬆一些。
兩個人總算把韓冬擡到了水瀑邊上,尹格望着如簾的水瀑躊躇不前。這時水瀑外又飛進幾隻七彩大鳥,盤旋向上,眨眼之間不見了蹤影。
楊春催尹格趕緊走,這裏時空交錯,不知道在石壁裏等候的小夥伴們現在正經歷着什麼。
尹格心驚膽顫地往水瀑走去。兩個人是平行擡着韓冬往水瀑裏去的,就要捱到水瀑時,尹格停下了腳。
楊春還在朝水瀑前進,身子捱到水瀑突然被彈了回來,那力道就像一道無形的鞭子打在身上,又像強電通向全身,令人心肝俱疼,渾身如萬蟻爬行
楊春強忍着渾身的疼痛抱緊了韓冬的肩膀,這時尹格好像被楊春過電似的尖叫一聲,甩開韓冬的雙腳。韓冬的雙腿頓時挫在地上,整個人像被折斷似的後仰着腰。楊春急忙擡手抱住他的腰,可能是慣性,兩個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對不起,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尹格自知剛纔失態,不該因爲感到一點麻痛就把隊友給拋棄了,何況她還想着和韓冬來個生米煮熟飯的假像,如果能夠出去,還要向組織提出和韓冬結婚申請呢。
尹格上前要拉楊春,楊春沒有理她,查看抱在懷裏的韓冬有沒有受傷。尹格對楊春抱着韓冬雖然有點醋意,不過想到楊春是這次行動的組長,組長關心愛護隊員也在情理之中。
“還好吧”
“嗯。”
“我就說這道水瀑根本過不去吧”
尹格失望地在楊春對面坐下,唉聲嘆氣地抖着腳。
“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之間就到了這個地方,然後我一直想出去,不知道衝這個水瀑多少回了,現在我看到這道水瀑就害怕”
尹格自顧自地講起那夜她和楊春在宿舍抱着桃木棒轉圈,突然就像被一陣看不見的旋渦給捲走,再睜開眼睛時就到了水瀑幻境裏。
楊春擡眼望着尹格淨白的臉蛋,尹格已經失蹤好久了,可是她身上上海姑娘獨有的清秀和時尚感一點沒變,甚至還多了一絲仙氣。楊春突然很好奇尹格在這裏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因爲尹格和楊春的經歷不同,楊春在幻境裏是昏迷不醒的狀態,而尹格要每時每刻都要爲活下去尋找食物和水。
尹格說起她的生存攻略有些小得意,幻境雖然虛無縹緲,但是可以喫的東西還是能找到的。
“比如那片草叢裏就有草果可以飽肚子,草葉的汁水足夠解渴了。還很天然健康”
尹格說着站起來在楊春面前轉了一圈,此刻身着莫名其妙就穿在身上的白裙好像一件婚紗,尹格覺得比楊春漂亮多了。
“你去摘點草葉來。”
“哦。”
楊春並沒有看尹格翩翩欲舞的身姿,她可懶得和尹格比美,望着韓冬有些乾裂的嘴脣和開始泛青的眉眼,不免心急如焚。擡眼再望向水瀑,這時才真真切切地看清那道水瀑從外面看像一簾水瀑飛流而落,從內裏看去,卻如重重萬道鋒尖切斷與外面的聯繫。
“嗚嘎,嗚嘎”
又有兩隻七彩大鳥從水瀑外面飛進來,在楊春和韓冬的頭頂盤旋一圈,便直衝向望不到盡頭的刺目光芒裏消失了身影。
楊春的心裏不由得一動,腦海裏猛然想起師傅家傳的祕典裏,有一招是驅鳥御獸的術法。
“這些夠了嗎”
尹格抱着一束葉片肥大的綠草伸到楊春面前,見楊春仰頭望天,也擡頭望去。頭頂刺目的白光讓尹格睜不開眼睛,急忙低下頭閉上眼睛緩了一會,才又重新能看見東西。
“你看見那些大鳥了嗎”
楊春依然盯着頭頂的天空或者說幻境之頂。
“什麼大鳥這裏只有花草,哪來的大鳥。”
尹格覺得楊春一定是剛纔被水瀑的刺痛給弄糊塗了,竟然開始說糊話了。蹲下把綠葉撕了往韓冬嘴裏送,這時她也看出來韓冬的嘴脣很乾燥,急需要補充水份。
尹格把撕碎的草葉團成一團往韓冬的嘴裏塞,動作顯得笨拙又粗魯。
“還是我來吧。”
“沒事,我可以的。”
尹格覺得有必要表現出關心體貼韓冬,硬要把指腹已經揉成一團墨綠的草汁往韓冬嘴裏塞,可惜塞不進去,草汁流下來染綠了韓冬的衣領。
楊春默默盯着尹格,尹格終於放棄做無用功,訕訕地說:“還是你來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