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菊也沒考上大學,高中畢業以後不願意回大溪村,要留在縣城只有結婚一條路,她能和江山結婚也算不錯了。江山現在縣裏的汽修廠上班,聽說待遇還可以。緣份這個東西真是說不清,我從來沒想到江山會看上柳香菊。”
“是吧。”
楊春呵呵笑了一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江山當初喜歡楊梅,雖然楊梅對江山沒有感覺,可是在楊梅最悲慘的時候,江山多次去探望她,給她送零食,給她鼓勵加油,楊梅當然會感動。過去喜歡自己的人和一個不如自己的人結婚,楊梅心情多少有點起伏。
柳香菊確實不如楊梅能幹漂亮,還很強勢勢力,估計江山和柳香菊在一起,肯定是被領導的那一個。
聊起別人的八卦,楊梅的心情好多了。麻利地熱鍋倒油,把擀好的千層圓餅放進鍋裏,認真地用鍋鏟翻轉着,不一會白撲撲的油餅兩面現出焦黃噴香。
入夜,楊梅要和楊春睡在一個屋裏,水汪汪的眼神讓楊春沒法拒絕。雖然回家以後每天都練老白教的拳腳,可是到底有沒有效果無從驗證。人在入睡以後對自己的行爲便無知無覺,楊春也一樣,醫院說她半夜發病,她沒覺得半夜有何異常,每天早上起來還很神清氣爽。
外間屋五屜櫃上的座鐘“噹噹噹”敲了十二下,楊梅瞬間被吵醒了。她的睡眠本來就淺,入獄以後更是失眠了大半年,終於在律師陳劍向她表白以後,才慢慢睡得安穩了些。可是和陳劍結婚以後的生活,又再次讓她陷入神經衰弱不能安眠。
楊梅轉過身,突然看見對面牀上的楊春,嚇得差點叫出聲,趕緊捂住嘴咬住嘴脣。
楊春頭朝下腳朝上倒立着,一雙眼睛像兩顆閃閃的星星放光芒。嘴裏不停地嘀咕着莫名其妙的語言,楊梅聽了半天都沒聽懂一個字。
楊梅雙手拉着被子不敢動一下。和陳劍一起生活別的好處沒有,經歷和見識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陳劍經手過一個夜遊症病人殺人的案子,瞭解夜遊病的症狀。楊梅見楊春的樣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楊春得了夜遊症。
夜遊症病人是不能被打擾的,楊梅靜靜地注視着楊春。直到楊春眼裏的星光漸漸淡去,雙腿一字叉開軟軟地落在牀上,然後轉過身咕噥一聲,不一會發出均勻的呼吸。
楊春沉沉睡去,楊梅一直睜着眼睛望着楊春的後背,一直到天亮再沒睡着。
楊春睜開眼睛時已經八點半了,這陣子都睡到自然醒,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今天還要去派出所上班,急忙下牀穿衣服抓包就往外跑。
“小妹,你喫點飯再走。”
楊梅從廚房跑出來攔住楊春。
“不吃了,遲到又要挨批評了。”
“不喫飯對身體不好。”
楊梅的眼圈發黑,臉色也不好,走路腿腳發軟身子輕飄飄的。楊春停下腳拉住楊梅。
“沒事,可能是突然回來不習慣。”
五年來楊梅還是第一次回來,住習慣了席夢絲,是有些不太習慣家裏的木板牀。
楊梅怎麼都要楊春喫早飯,楊春只好匆忙喝了幾口晾溫了的小米粥,楊梅把兩顆白煮蛋塞進楊春的挎包裏。楊春蹬着已經鏽跡斑斑的自行車,朝楊梅揮了揮手,推開大門趕緊走了。
楊梅跟到院門外一直望不到楊春的背影了纔回屋。經過韓楓以前住的房間,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和韓楓在一起時的情形。
屋裏的擺設早不是韓楓在時的樣子,可是大牀擺放的位置沒變,就是在這間屋裏,楊梅和韓楓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歡愛,珠胎暗結吞食苦果
死冤家想到劃破韓楓的那張俊臉,當初的快感換成了酸楚。如果當時把韓楓砍死了,就可以和他共歸於盡,不用再受後來的苦了。眼前突然浮現出陳劍的那張臉,楊梅渾身哆嗦了一下。一滴淚滑到腮邊,癢癢的,擡手抹去淚帶上屋門。
清河鎮最大的健民藥房裏,楊梅指着櫃檯裏的清菊安神片:
“給我拿一盒。”
穿着白大褂的售貨員伸出手:
“有醫生證明嗎”
“什麼證明”
“沒有醫生證明不能買。”
“我就買一盒爲什麼不能買”
“不能買就是不能買。趕緊讓開,不要影響我們正常營業。”
“我怎麼影響你們正常營業了你把話說清楚,這藥放在櫃檯裏不就是賣的嗎”
楊梅壓抑了兩年多的怨氣,在這一刻突然爆發了。售貨員本來見楊梅的神情和氣色就像個尋短見的,這會楊梅像頭髮瘋的母獅,更像個不想好的主了。乾脆大聲訓斥楊梅,不想活到別處去,不要賴到他們店裏。
楊梅一聽售貨員在詛咒她自殺,氣得臉都綠了,伸手揪住售貨員的衣領扭打起來。
楊春正在蒙塵的檔案櫃裏往外抱一摞摞的資料,聽到田玲麗叫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感覺眼睫毛上也掛了灰,拿起毛巾擦臉。
“楊春你快點出來。”
“田姐什麼事呀”
“快點出來就知道了。”
田玲麗的聲音透着興奮,楊春猜準沒好事。
雖然和田玲麗才相處纔不到半天時間,楊春就已經看透了田玲麗的性格爲人。田玲麗愛八卦,又喜歡佔小便宜。如果不是她父親退休她接班,以她的條件肯定是進不了派出所工作的。
田玲麗開始上班時還挺喜歡穿一身警服,覺得很威風。時間久了發現警服的顏色顯得她的臉更黑,現在上班基本穿便服。除非有領導來視察,纔會把掛在辦公室牆上的警服套一下。
田玲麗穿着紅底藍白花的連衣裙出現在檔案室兼值班室的門口,怪楊春動作太慢還不出去。
“到底是什麼事呀”
“你二姐叫楊梅吧她在外面受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