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問, 被玄奘扯了扯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悟能一臉不敢置信：“翠蘭走了”
“走了。”高太公嘆息, 望着他的眼神有哀怨之意，“你也走吧, 若不是你, 我們家何必淪落到這個地步散了, 散了”
要不是他帶了一個看起來就很能打的幫手和一個看起來深藏不露的和尚, 他早就直接讓人把悟能趕出去了。
悟能呆呆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玄奘偷偷瞄他, 發現他眼圈都紅了。
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沒有風風光光回來把翠蘭降服, 再綁了他那個相好, 甚至連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原來翠蘭不會在原地等他。
“丈人。”悟能呆了一會兒才跪下來拜了兩拜，“我願意留下來爲二位養老，這本就是我的本分。”
玄奘：“”
悟空湊到玄奘旁邊悄聲嗤笑：“你看看他，還講本分，笑死人了。”
玄奘嚴肅道：“悟空，不要老是嘲笑師弟, 你看他多可憐，如果他真的要留下來的話，我們跟菩薩求求情。”他低下頭, “你不要打我, 我們兩個也能取經的。”
悟空問：“我打過你嗎”
“我們家也不需要你了。”高太公哼了一聲, 指了指悟空注意到的那個少婦，“這是翠蘭恢復男兒身後收的妾室阿巧，已經有了翠蘭的骨肉，我們老兩口，現在的願望就是把孩子撫養長大，其他什麼都不考慮了。”又道，“你若是願意，擬一份休書，我代翠蘭收了，以後再無瓜葛。”
被點名的阿巧乖乖跟悟能福身：“見過姐姐。”
悟能已經完全傻了，半點反應沒有。
什麼翠蘭不但走了，還，還有別人了不但有了別的女人，還，還跟她有了孩子
他心裏談不上是憤怒還是什麼感覺，總覺得一股氣壓在心頭，難受得無法呼吸。
不但悟能晴天霹靂，玄奘跟悟空也被雷得外焦裏嫩。
玄奘一臉“看吧我叫你不要亂說話吧”，想上前替悟能說話，卻被悟空阻止了。
悟空恭恭敬敬道：“王爺，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就不要再心中有愧了，快些回去繼承皇位纔是正道。”
玄奘：“”非得這麼玩一下嗎
悟能：“”
倆人在高太公幾個震驚的眼神中把悟能攙了出去，玄奘還好心把馬讓給他騎。
悟能坐在馬上仰望蒼穹：“也不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走，說不定還能遇到。”
玄奘遞給他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素色手絹。
悟能把手絹攤開捂在眼睛上，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師父，你怎麼娘唧唧的，還帶手帕，這種雜東西太多行李才那麼重的。”
玄奘說：“我是隨身帶的，不佔行李重量。”
悟能道：“更娘了。”
玄奘垂眸：“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悟能道：“師父既然家有老母親，也不好好養老。”
玄奘輕聲道：“她不在了。”
出了高家莊繼續西行，比之前所見要熱鬧富庶許多，就連山間野物都活潑起來，有靈性的小鹿遠遠跟着他們，一旦有誰望過去，又很快跳開鑽進茂盛的灌木叢中。
“東西只有用起來纔是活的，一直不動，終究是死物。”玄奘道，“悟能，既然凡塵俗念已經無緣，就一心向佛吧，你心不靜，爲師給你念段經文，或許你會有些感觸，你也跟着我一起念。”
悟能：“”聽完更想哭了。
一路上一個人在嗚嗚咽咽壓抑地哭，一個人在不驕不躁嗡嗡嗡唸經，悟空十分不耐煩，往耳朵裏塞了兩團棉花都堵不住，越走越快，幾乎要離開他們視線。
玄奘在他身後跑：“悟空，你慢點，我追不上你。”
“我去周圍轉轉，說不定能把你那男媳婦給找出來。”悟空道，又笑玄奘，“師父，你那千里馬再不發揮它的功效，怕是三個月走不到啊。”
玄奘：“”他的教育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是千里馬”悟能不哭了，低頭摸着馬鬃毛，“這樣慢悠悠的，看不出來啊。”
他往馬屁股上一戳，馬受到刺激，嘶鳴一聲，狂奔起來，揚起滾滾塵土，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玄奘：“”他跟在後面狂追，但天生體弱，沒跑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停了下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闖入人跡罕至幽深昏暗的黑松林中。
玄奘欲哭無淚，不知道該不該動，好歹留下來一個啊他知曉自己喫一塊長生不老的體質多麼誘人，一旦徒弟們稍微離遠點，肯定就有妖怪循着味道找上來。
悟空他們那晚可是說了，現在天下大大小小妖怪都傳開他吃了能長生不老，說不定一直就有人在暗處盯着
果然他還沒有站穩，周圍跳出十幾個奇形怪狀的小妖拿着木棍木叉一類的武器，嚷嚷道：“來了個和尚”便抓頭的抓頭，捉腳的捉腳，把他給擡走了。
這些妖怪看起來不像悟能那麼有情調，山洞也沒個花花草草裝飾，一路上只看到白骨森森，扔得到處都是，陰風陣陣，夾雜着血腥味等種種惡臭，偶爾帶了肉香，卻讓玄奘要吐了出來。
終於小妖怪們將他放了下來，七嘴八舌討論：“他看起來很好喫，蒸了”
“還是煮着好。”另一個小妖怪流口水，“一看熬高湯就很營養。”
“我喜歡喫燒烤”
“都別動。”一個穩重點的妖怪制止了他們，“大王說了，凡是和尚，都要留下來給他過目。”
玄奘心裏一顫，這麼注重和尚的，一定是得知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的消息。
若是悟空和悟能再沒發現他丟了，他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小妖怪們都聚攏上來研究他。
“原來這就是和尚啊”
他們摘掉玄奘的佛冠，並好奇地摸他的光頭。
玄奘：“”
沒見過和尚，連禿子都沒見過嗎你們妖怪護髮這麼好的嘛
玄奘委委屈屈仍由他們摸着，頭皮都要磨掉了，從他們閒聊裏得知大王一般待在水裏，沒事的時候纔會上岸教導他們。
居然還是兩棲動物
希望大王能夠在水裏呆久點，最好睡一覺，希望徒弟們心不要那麼大，師父可是很寶貴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