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櫃子裏那張慘白的小臉一直在她眼前閃來閃去,流着淚,哭喊她彤彤阿姨,激得她是一身惡寒。然後,她又夢到了那日,灰敗的天空,綿綿的細雨,一副擔架從坡地下擡上來,她走過去掀開白布,映入眼簾的是苗佩涵毫無血色的臉,口鼻裏都是泥垢,額上有一個很大的血口,散發着濃濃的死亡氣息。
靜靜的躺着,睡着,猛然,睜開眼睛瞪着她,喉嚨裏發出一陣悽慘的呼聲,彤彤,帶我回家。
她不怕,可是胸口痛得擰到了一起,幾乎呼吸不過來。
最痛苦難熬的那幾個周,她也是每晚每晚夢到苗佩涵,拉着自己的手,讓她帶她回家。
她無能爲力,只一個勁地哭,早上起來枕頭都能溼一大半。
昏昏沉沉,一覺睡到下午五點左右,睜開眼,頭痛的厲害,嗓子也又澀又幹。
她費勁地支起身子,到客廳倒了杯水,坐到沙發上時,又禁不住地倒了下去。這次她感覺有些冷,酷暑天氣,她卻冷得渾身直打哆嗦,隨手抓着一件襯衫披到身上。
迷迷糊糊又睡到七點多,喉嚨火辣辣得痛,她咳了兩聲驚醒,連忙又去倒了杯水。看着鏡子裏自己通紅的臉頰,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發燒了。
拿起手機,想給祁成皓打個電話,可腦子裏卻忽得閃過初安月驚魂不定的面孔。不知怎的,那一瞬間,她心頭竟涌起一絲怯意,翻通訊錄的手指不由得停了下來。
他,一定忙得焦頭爛額了吧
想着,不由得冷笑。她似乎已經學不會怎麼去依賴人,很多事寧願自己抗,也不願在他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母親死後,她看似變得堅強了,實則內心愈來愈軟弱,面臨崩潰的邊緣。
她拿起包,走到門口去穿鞋,身上沉得要命,腳下卻很輕,每走一步都彷彿踩在棉花上。
樓下有個小診所,雖然只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設備也不是很齊全,但看個感冒發燒還是可以的。
她穿好鞋打開門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倚在扶手邊,樓道里很昏暗,那身影就直直地杵在那,嚇了她一大跳。
定睛一看,竟是祁成皓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走過來,輕輕地拉起她的手,笑道:“想見你,就來了。”
燈光下,他臉色很不好,眼下也有重重的烏青,看起來有些疲憊,卻笑得那樣輕柔,那樣柔和。
裴彤彤被他盯着看了幾秒,臉頰便愈發滾燙,心下也有一絲愉悅,抿了抿脣:“那你怎麼不敲門,就幹站在這”
“我敲了,可屋裏沒回應,心想,你可能出去了,也可能在睡覺,索性就等一等了。”
“笨蛋,你可以打我電話啊,我剛纔睡過去了。”
他笑意加深:“沒事,我喜歡等你,想讓你多睡一會,昨天嚇到了吧,瞧,小臉都蠟黃了”說着,擡手撫了撫她的臉頰,頓了一下,眉頭隨即皺了起來,“怎麼這麼熱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