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達人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熟與穩重
    第二天,唐王府的承奉司。

    隨着一縷刺眼的陽光照進囚房之中,黑暗的囚牢中頓時形成一道長方體的光柱,斜插在不足兩尺見方的窗戶與鋪滿枯草的地面之間。

    沿着光柱的周遭和表面,不斷有晶瑩的光暈閃現,瀰漫起來,宛若驅使不散的淡淡白霧,籠罩在光柱的表面,刺眼的光芒之中,又有一股朦朧之美。

    此刻,瘦弱的朱聿鍵就坐在光柱的另一端,迎着刺眼的陽光,看向窗外,雙眼微眯之中,散發着渴望的神采,表達着對外界的嚮往。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唐王世子朱器墭掙扎着坐了起來,從昏暗的角落移動,來到朱聿鍵的身旁,蓬頭垢面的模樣,早已看不出他是怎樣的神情,但眸子裏的那股異樣的光芒,還有接下來的話語,都充滿着濃濃的歉意。

    “聿鍵啊,父親對不起你,是父親無能,是父親牽累了你,自從你記事兒以來,就和父親一起被關在這牢籠之中,自小不僅沒有其他皇親貴胄應有的待遇,從未享受過一天好日子,從小到大,淨喫苦了,一直跟着父親受罪,還無法像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長大”

    朱聿鍵依舊在凝視着窗外那蔚藍的天空,聽着朱器墭那滿滿的自責話語,還有不斷地婆娑自己肩膀的親暱動作,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動容,回望了過去。

    “父親,無需自責,您也是身不由己,在這暗無天日的承奉司,你不是也被囚禁一十五年了嗎並沒有對不起聿鍵。何況,我不小了,已經二十六歲了,知道一些事情,也明白一些道理,別看父親你是唐王世子,有一些事情,你控制不了,也非你所願。”

    朱聿鍵安撫般的反問了一句,隱隱指出父子二人不幸的根源所在,更是一下子捉住了朱器墭那枯槁而皺巴巴的大手,剛剛升騰起的情緒波動消失不見,再次恢復了平靜,聲音變得和緩起來。

    話語裏的親情之意看似淡了少許,但其中所蘊含的那種親情般的情動,卻是愈發的濃郁,彰顯的朱聿鍵更加的成熟與穩重。

    “父親,聿鍵並不覺得十五年的牢獄生活是在喫苦,也不覺得跟在您的身邊是在受罪,從小到大,一直有着父親你的陪伴,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兒子越成熟的表現,朱器墭的心裏反而愈發的愧疚與心酸,很不是味兒,感覺對不起眼前的這個大兒子。

    “而且,父親,何爲喫苦何爲受罪又何爲是好日子”

    朱聿鍵連連反問了三句,話語雖然平靜,但疊加之下,氣勢陡然不斷變強,讓人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其中蘊含着頗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接下來之言,更是彰顯他的不凡,見解的獨到,讓朱器墭眸光閃爍、亮晶晶的同時,心裏很是欣慰。

    “所謂喫苦受罪,亦或是好日子,並不能簡單的根據生活條件的好壞而界定,而是以其他標準劃分的,分爲身體和精神兩個層面,身體上的享受,極盡物質的享受,如果精神空虛,生活再好,那也算不得好日子。”

    “父親,聿鍵卻是遠非如此,十五年的囚牢生活,過得雖然緊張了一些,喫穿都不怎麼好,但兒子的內心卻極爲充實,有着書籍的陪伴,精神非常的愉悅。”

    “所以,父親,你不用自責,也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兒子一直都在過着好日子,一般的王侯子嗣鮮有這種待遇,或許都比不上,誰能像我這般,父親日日夜夜陪伴成長,父子二人朝夕相處,促膝長談。”

    隨着朱聿鍵的緩緩講述,那富含哲理的驚人話語,朱器墭的許多心結被打開,心裏有一種豁然輕鬆的感覺,情不自禁地撫摸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腦袋。

    緊接着,朱聿鍵又說出了令朱器墭心神一陣的話語,發自於內心的讚賞,對於兒子那種由內而外流露出的胸襟,朱器墭是真真正正的自愧不如。

    “穿着雖然是衣衫襤褸,但我的內心卻是格外的強大,精神世界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精彩,都要豐富,都要富麗堂堂,所以,父親,兒子並不覺得,自己會比那些自小受過名家大儒教育之人遜色。”

    “而且,父親,如果放在同一個平臺之上,朝廷允許皇室宗親參加科考,允許皇室宗親入仕當官,聿鍵自信,絕對能夠拔得頭籌三甲,一樣能夠治理好一地。”

    這一刻,隨着朱聿鍵的一番慷慨陳詞,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語,朱器墭的胸中情不自禁地涌現出一股澎湃之意,就連眸光也熾盛了許多,那虛弱的身體彷彿都好了許多一般。

    精神奕奕,不外如此。

    啪啪啪

    當父子二人沉浸在這美妙的感覺之時,身體裏充斥着躊躇滿志之意,寂靜的囚牢過道之中,傳來了一陣脆亮的鼓掌之聲,突兀的打破了這份寂靜,緊接着,還有一番爽朗的話語傳來,迴盪在囚牢之中。

    “好,好,聿鍵侄兒說得好,年紀輕輕,居然就有如此氣魄,如此積極的生活態度,大哥,你可真的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後繼有人啊~”

    這個時候,朱器塽與朱器埈出現在了囚房之間的過道上,並肩而行,說話之人正是前者,笑眯眯的模樣,讓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充滿奸詐之感。

    朱器埈一手拎着食盒,相比於朱器塽的滿臉笑容,一副春風和善之意,他的神情顯得很是漠然,隱隱有一絲不屑,縈繞於眉宇之間,緊跟着,卻是接過了朱器塽的話茬,言語卻有一些陰陽怪氣。

    “不過啊,就是可惜了,可惜了大侄兒的這等胸懷與抱負,皇明祖訓有言,皇室宗親不得入仕當官,不可以參加科舉。尤其是藩王子嗣,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若無皇上的聖旨,連這城池都出不去,更遑論那遙不可及的科舉”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停在了囚房的牢門前,朱器塽隨之取過一串鑰匙,打開牢門的同時,接下來的一番言語,看似情懇意切,出於好意,實則卻是不然,有一種落井下石之意,打擊人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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