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月綺歌回到了她來的時候被安排的住處,坐在院子裏,看着開得爭相鬥豔的花。
韻夏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沉默的模樣,隱隱有些擔憂,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
畢竟接受新的祭品是他們王爺決定的事情,韻夏即便對月綺歌有不忍,也不可能去說自己主子的壞話。
月綺歌想了很多,從一開始的生氣、難過、委屈,到現在的平靜,讓她在短時間裏彷彿成長了許多。
她以爲只要一直這樣努力下去,夜鳳棲就會是自己的,可在她剛剛有了安全感的時候,今天發生的事情卻是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一併打碎的是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安全感,兇狠的叫她好好面對現實。
今天來一個月詩雪,後面肯定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今天是月家送來的,說不定明天就是李家孫家,沒有人不喜歡權勢,只要能夠巴結夜鳳棲,那些人會送來更多,只要他肯賞臉。
她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害怕什麼,但現在的她沒有辦法,只能忍受,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像以前失去了一切後還能笑着面對那些喫人的親戚一樣,什麼都沒關係,只要忍一忍。
忍過去了,就好了。
陷入自我世界中的人感覺到了手背傳來一陣溫熱,拉回思緒的她垂眸看了過去,笑道:“韻夏,我沒事。”
韻夏心疼的看着她,用手絹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道:“這裏沒有別人,月小姐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吧。”
“我哭了”
月綺歌一愣,擡手摸了摸,在觸摸到那點冰涼的溼意後,眨了眨眼睛,卻迎來了更多的淚水。
她神色呆呆的看着她,道:“韻夏,我不想哭。”
輕輕地哽咽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讓韻夏都跟着難過了起來,“月小姐,雖然奴婢知道這話不是奴婢這樣的身份能夠說得,可您要記住,王爺貴爲王室,今後會有更多更多”
“我知道。”
眨了眨眼睛,發現眼淚好像有些止不住的時候,她擡頭看向蔚藍無雲的澄澈天空,被陽光刺眯了眼睛,“其實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只是他那溫柔的寵愛和包容讓她忍不住去幻想了啊
“我知道”
她重複的說了幾次,“我啊,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不會被命運之神眷顧。”
所以纔會在別人的溫柔中放肆沉淪,放肆去享受他給自己帶來的一切,因爲她知道,從來都不夠幸運的她,怎麼可能會擁有那麼完美的他啊
“韻夏,我想一個人坐會兒。”
韻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她帶着哀求的眼神下退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裏只剩下她自己的時候,她才忍不住的把還在沉睡的焚空召了出來。
抱着身體軟軟的焚空,她臉上才露出一抹溫柔的笑痕。
“主人,不要爲了一個男人難過,你強大之後,會有更加優秀的男人來追求你的”
月綺歌嘆了口氣,“我也不想難過啊但是控制不住嘛”
有了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聊天,她才露出了一些輕鬆,“我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樣的性格,只要安靜的坐會兒就沒事了,而且哭也哭過了,全當是發泄心中的煩悶吧。”
“靈鳳。”
“在。”
“謝謝你。”
她擡起手,半透明的天蘭色小鳥成一抹虛影落在自己的手上,光甚至都能穿透它的身體。
靈鳳揮動了一下翅膀,用一點點力量爲她製造出瞭如螢火蟲般的淺色光點在她身邊圍繞,“你是我的主人,不用說這麼客氣的話,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煉,不要因爲一些不值得的事情耽誤了,你變強了,我們才能恢復原來的模樣,到時候,絕對不會再讓你欺負你。”
“好。”
靈鳳看着眼眶和鼻頭還有些微微泛紅的人,那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溫柔笑臉直接闖入了它的靈魂,被它深深的刻在了腦海之中。
她跟靈鳳聊了一會兒,抱着焚空親了親後就把它送回了焚空戒中,自己則是回房洗了把臉,對着鏡子反覆照了好幾次,並且詢問靈鳳自己臉上有沒有哭過的痕跡,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後,才放心的去了畫室。
誰知道剛到畫室,就看到月詩雪拿着她的毛筆在她畫了一半的畫上添了幾筆,好好的一副百花盛開圖,被她用濃墨染黑,顯然已經挽救不了。
月詩雪聽到動靜後擡頭一看,發現是月綺歌時,笑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月綺歌站在桌前,看着那副被毀掉的畫,先前似凝了一層冰的嘴角漸漸勾起,默不作聲的拿過一旁的硯臺,把裏面還殘留着的墨汁潑灑在了畫上,有幾滴甚至還濺在了月詩雪用雲錦製成的衣裙上。
“抱歉。”
不等月詩雪提出質問,她便率先道歉,臉上的歉意沒有一絲作假,“我不是故意的”
月詩雪爲了給赤蛇王一個好印象,穿上的是她最喜歡也是最貴重的一件裙子,這會兒被弄上了難洗的墨漬後,眼眶瞬間就紅了,“姐姐你好過分”
天生嬌嫩的聲音即便是在指責別人的時候,都帶着一種惹人疼惜的嬌憨。
月綺歌皺眉,看着她,道:“要不我陪你一件吧王爺之前賞了我不少好錦緞,我帶你去挑一挑”
“姐姐這是在炫耀王爺對你的好嗎不過沒關係,我相信以後王爺會寵我,比寵姐姐還要寵”
月詩雪哭着把話說完,提着裙襬就往外跑了出去,根本就不給月綺歌說其他話的機會。
畫室裏,月綺歌沉着一張臉把那毀掉的畫擰成一團,未乾的墨汁把她的手都染黑了不少,看着被月詩雪丟在桌上的筆,咬着牙,自言自語道:“真是被寵壞了吧連這點事情都不能忍,真是白讀了那點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