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美女記者 >862、又要打硬仗
    彭長宜就這樣懵裏懵懂地被任命了,根本就不能從從容容地細細緻致地規劃一下,甚至連跟家裏報個信的機會都沒有。

    哎,不知道市長和部長會怎樣想自己,以後再跟他們解釋吧,眼下關鍵是到了三源怎麼辦的問題。

    彭長宜想想自己剛纔不知天高地厚地跟翟書記立了軍令狀,爭得了縣長位置,現在想想,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心虛的原因是他對三源一無所知,除去眼前的礦難,除去知道三源是錦安地區國家一級貧困縣外,他還知道周林和差點在酒桌上翻臉的那個組織部長,還有後來在錦安黨校培訓期間找他拼酒的那個副縣長,除此之外,那裏的一切對他都是陌生的。

    他沒有時間做一次耐心細緻的調研,一切都是那麼猝不及防地突然擺在了他的跟前,讓他們沒有時間去思考。

    一切都比不得在亢州,在亢州,有部長這個柺棍,而且工作的時候心裏有底,現在彭長宜感覺自己就像卞之琳寫的那首詩一樣:

    獨自在山坡上,

    小孩兒,我見你

    一邊走一邊唱,

    都厭了,隨地

    撿起一塊小石頭,

    向山谷一投。

    說不定有人,

    小孩兒,曾把你也不愛也不憎

    好玩的撿起,

    像一塊小石頭,向塵世一投。

    彭長宜感覺自己就是那塊小石頭,被人隨意投向了山谷,不能選擇自己的航線,心裏空虛的很,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上陣前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跟石頭一樣,墜入一個沒有任何方向的深谷裏。

    想到這裏,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哪知,正好趕上翟炳德睜開眼,他扭頭問道:“嘆什麼氣”

    彭長宜老實地回答:“心虛。”

    翟炳德不客氣地說道:“心虛就是沒有信心,心虛就是沒膽量,你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可能文件還沒下發呢”

    彭長宜笑了,他知道這是市委書記激將自己,就乖巧地說道:“有翟書記做我的堅強後盾,我什麼都不怕”

    “那不得了,還嘆什麼氣”翟炳德沒好氣地反問道。

    “嘿嘿,您怎麼都不容許我有壓力呀”

    翟炳德說:“有壓力是正常的。的確,擺在你面前的將會是一場硬仗,對於硬仗,如果你事先想三想四的,就幹不好,就會畏手畏腳,興許就會沒有足夠的信心。索性你什麼都別想,你的目標只有一個,依靠可能依靠的一切力量,拿下這個山頭,只准成功,不準失敗。”

    彭長宜說:“跟您說實話,奪取眼前的勝利我有信心,我擔心以後”

    翟炳德似乎知道他的擔心,就強硬地說道:“以後再說以後,誰也不能保證你以後怎麼樣”

    彭長宜閉上了嘴,他知道不能再多說了。

    最近幾年,三源工作不好做的真正原因就是安全事故時有發生。

    去年,一個副縣長就是因爲事故被免職了,另一個縣長也因爲事故被調走,這個徐德強是去年年底纔到的三源,也就是一年的時間,又因爲安全事故被就地免職。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局面,也可能翟書記說得對,三源對於他來說是空白,但是空白有空白的好處,沒有顧慮,沒有牽絆,反而有利於開展工作,最起碼是有利於眼前的這個硬仗。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了,想得越多,顧慮就會越多。

    他們經過長途奔襲,中途只在服務區吃了泡麪,就當了中午飯,又走了兩個多小時陡峭的三源盤山路,這纔來到了一夜之間聞名全國的三源礦難現場。

    當時給彭長宜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心酸了。

    三源縣委縣政府早就得到消息,市委書記翟炳德帶着新縣長要來,四大班子全體成員早就齊刷刷地等在出事現場。

    出事現場,已經被警察和保安圍了起來,從現場傳來的慟哭聲,讓彭長宜動容。

    他們乘坐的汽車剛一露頭,對面山坡上就有一幫人站在路邊迎接。

    他們幾乎都穿着棉大衣,爲首的那個人就是三源縣委書記,名叫鄔友福,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率先走在前頭,翟書記的車剛一挺穩,他立刻就拉開了汽車門,哪知出來的是彭長宜,翟書記從另一個門出來了。

    就在彭長宜低頭下車的時候,他看見了這個鄔友福露在軍大衣外面的一雙質地很好的皮靴和

    一條面料很講究的褲子來說,再看他的臉龐,氣色紅潤,一頭烏髮保養的非常好,儘管是山區貧困縣,但是貧困顯然沒有危及到這個縣委書記,彭長宜很奇怪自己竟然對這個未來的搭檔有了這個認識。

    鄔友福一看不是翟書記,他顧不上和彭長宜打招呼,而是丟下彭長宜,連忙走向翟炳德,伸出雙手,邊跟市委書記握手邊說道:“您辛苦了。”

    翟炳德神色嚴峻,他跟鄔友福握手的時候,並沒有答話,也沒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現場,徑直向前方走去。

    沒有人給彭長宜做介紹,大家一看翟炳德神情嚴峻,也都不敢說話了。彭長宜在經過了短暫的尷尬後,就跟在翟書記後頭。

    這時,彭長宜發現有兩個扛攝像機的記者,快速跑在翟炳德的前面,把鏡頭就對準了他們,原來,翟炳德是帶着記者下來的。

    有人給翟書記和他遞過來一件軍大衣,翟炳德沒有穿的意思,他也不好接過來,就拱了一下手,說:“冷了再穿。”

    其實他下車的時候就感到了冷,刺骨的冷,可能是山區的緣故,這裏的氣溫恐怕比亢州要低五六度。

    翟炳德站在近二十來號人跟着翟炳德往前走,因爲翟炳德板着面孔,所以誰也不敢說話。

    礦井入口處,早就站着許多人,民警和保安把這些人圍在一個固定的場所。

    凡是站在這裏往裏張望的人,大都是他們的親人還沒有確定生死消息,人們緊張地等在門口。彭長宜看到,現場還有好多輛警車、救援車和救護車停靠在現場。

    這時,一位頭髮花白的母親突然越過人羣,哭喊着向前奔去,她要到裏面去找他的兒子,但卻被前面的保安人員擋了回去。

    這位母親估計已經等在那裏有一段時間了,她頭髮飄散,目光呆滯,聲音早就哭啞了,她這一哭,再次引得現場人們的哀嚎。

    彭長宜的心揪緊。

    翟炳德沒有說話,而是照直向前走去。門口的民警和保安剛要攔住他,一看縣委書記在裏面,就沒有攔,給他們打開了大門。

    彭長宜緊跟在翟炳德後面,他知道,翟書記一定是要到現場,到救援第一線。

    就在翟炳德剛要進入大門的時候,突然,背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救救我的兒子吧,請你們救救我的兒子吧”

    也許是這聲音太過悲傷,也許是這聲音太過悽慘,正往前走着的翟炳德不由地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所有的人都回過了頭,彭長宜一看,就是剛纔那位頭髮花白的母親,她在兩個親人的攙扶下,正在衝他們伸出雙手哭喊着。

    翟炳德也動容了,他往回緊走幾步,伸出雙手握着了老母親那雙冰涼的手,說道:“大媽,您放心,我們一定要救出您的兒子,請您放心,請鄉親們放心”

    此時彭長宜看到,翟炳德的眼睛裏也有了淚花。

    其中一位礦工的親屬說道:“我們要進去,我們要參加救援,爲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就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我們要救井下的親人。”

    “讓我們進去吧。”

    人們紛紛把翟炳德圍在了中間。

    翟炳德高聲說道:“鄉親們,請你們理解,這是井下,跟地震現場不一樣,井下救援有井下救援的技術,你們不懂,不能進去,人多不是力量大,你們都進去,就會造成坑道更加擁堵,甚至會造成更大的次生事故,聽我的,相信我的話。”

    “你是誰,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這些人操着南腔北調大聲嚷嚷着,一聽就都不是本地人。

    翟炳德高聲說道:“我是錦安市委書記。”

    一旁的鄔友福趕緊說道:“鄉親們,這是我們錦安市委翟書記,他來看望大家,組織現場救援來了。我們鼓掌。”

    只有隨從人員鼓掌,礦工家屬們沒有人鼓掌。一名家屬說道:“我們的人生死不明,我們鼓什麼掌。”

    這時,一對老夫妻擠到跟前,撲通就給翟炳德等人跪下了,他們聲淚俱下,說道:“我大兒子砸死了,我二兒子來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把他關哪兒了”

    翟炳德一聽,立刻扭頭看向鄔友福。

    鄔友福小聲說道:“已經被確認死亡身份的礦工家屬都在招待所裏。”

    “不對,是你們瞞報了死亡人數,被你們祕密軟禁起來了。”人羣后面有人喊道。

    鄔友福說道:“請鄉親們放心,死亡人數是經過現場屍體辨認後確定的,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而且現場救援的大部分都是消防官兵,我們想瞞也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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