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夢天下 >第九十二章 天子的回覆
    殷學正忙拜下回道:“請陛下恕臣無狀,禮部那幾個老傢伙在此事上甚有些頑固,臣拿他們實在沒有法兒。況且太后娘娘”

    禮部的官員再頑固,還能爲了區區四個無名的秀女去違抗皇上的口諭,關健還是因爲太后那吧。

    不用多說,大家都能理解的

    秦思揚笑了笑,有意無意的瞅了眼兩旁的侍立的太監,一臉無奈的嘆聲道:“好吧,即要批覆,那殷指使隨朕來吧。”

    說完揮了揮手,適才響起的樂聲又一次驟停,大殿中的女妝少年各退至一旁。殷學正由小太監前引着,隨秦思揚一路轉過大屏風,出了偏門。

    過了一段長廊,又轉了個彎,不一會兒,來來到了西暖閣門前。秦思揚剛欲要踏入,卻突地似想起了什麼駐了足,迴轉過身來,向兩個貼身伺候的小太監吩咐道:“你們侯在這兒。”

    兩個小太監先看了眼殷學正,又互望了望,今兒乾清宮總管蘇芳不在,他們有許多事都不敢擅自作主。

    皇上雖沒實權,可身份地位在這擺着,他們只是小小的服侍太監,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隨便不聽使喚正猶豫着,擡眼卻正好瞅見皇上在看向殷指使時,眉目含光低低淺笑的神情,兩人對視一眼,瞭然的一起點頭答應了聲,雙雙退至長廊邊上,乖乖的躬身一左一右候着。

    秦思揚欣然一笑,沒再理會兩個不懂事的小太監,轉身大步踏進西暖閣。

    剛進門兩步還未轉過四季畫屏,就突的又一下站住,拍着腦門懊惱道:“筆,沒有紅筆啊。”說着又轉回頭,對前引着殷學正的小太監道,“你去一趟東閣,把太后前兒送來的那套玉石湖筆取來。”

    這小太監倒未有任何異議,垂首答應一聲,當即退下自去取筆。

    後院居室伺候的人本就不多,都被喚去清掃前殿上歡樂場上留下的一堆活兒,近身服侍的兩個小太監也如石人般站在長廊邊上。秦思揚淡笑着示意殷學正關上門,一時間屋中靜得只餘兩人的呼吸聲。

    繞過畫屏,秦思揚轉過身來,再次面對着殷學正時,臉上的輕挑之態已然不存,轉而罩上的是一派的肅然,高挺的身姿帶着超脫於世的冷漠與疏離,讓人見之不由自主就向後退去。

    但殷學正沒有後退,他身爲龍行衛之首,早就練就了不可一世的剛毅忍耐力,在秦思揚冷厲的目光注視下,他只是微蹙着眉,無言的深深拜下。

    “紅魚堂堂主”冷漠的聲音仿如來自遙不可及的遠方,不響卻威嚴有力。

    “是。”殷學正迅速跪拜於地,回答得堅定有力。

    秦思揚點點頭,踱步走至軟榻前坐下,懶懶的斜靠在案几上,緩了一緩才沉聲道:“起來吧。”

    殷學正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卻並未站直,只低垂着頭躬身緩步至榻前兩步方外,才停步擡頭拱手道:“臣數日前就接到了迴歸令,卻遲遲未作迴應,臣惶恐,請陛下恕罪。”

    秦思揚冷然一笑:“說吧,你在怕什麼”

    殷學正再度拜下:“臣身入龍行衛是先貴妃娘娘的恩賜,可數年來,聽聞陛下幾方遇險,臣都只作不知,不曾向陛下施以援助,愧對先娘娘和陛下的信任,臣惶恐,還請陛下”

    “行了,”不侍殷學正說完,秦思揚就打斷他的話,冷哼道,“廢話少說,你龍行衛指揮使的位置難得,好不容易來一次,撿重點說。”

    “是,”殷學正忙應了聲,轉而說道:“臣有一事想問問陛下。”

    “什麼事”

    “臣月前收留了一個小女孩入龍行衛,她叫楊七,似乎識得陛下。”

    秦思揚眸色深冷,直直的盯着殷學正的瞳子,似在看着他,空泛的目光卻又不似。

    殷學正不敢直視,垂下頭默默感受着上方少年天子的目光,好一會兒,才聽到少年低沉的聲音:“她,是不是跟你提到了麒麟閣”

    聲音低緩,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冷冽之勢。

    殷學正心下略驚,擡頭回望,卻見榻上的少年已側過了頭,長長的睫毛半斂着眼簾,正若有所思的望着案几上雕刻着烏雲山水的筆墨。

    “是。”殷學正低聲回道。

    秦思揚雙眸暗了暗,修長的手指隨意的捻過一支雕花紫筆,轉了兩轉又放了下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直視着殷學正,用一種極盡柔軟的聲音說道:“她識得朕,麒麟閣的事是我告訴她的,她此次進京也是我的意思。被你拉進龍行衛卻是個意外,你罷了,事已至此,再怎麼說也沒用。下去你要好生待着她,不可有任何閃失,否則朕爲你是問,聽到了嗎”

    殷學正慢慢站直身,喫驚的看着高坐於榻前的少年天子。

    他明顯的感覺到眼前的少年在提起楊七時,那原本高不可攀的冷冽和遙不可及的疏漠瞬間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他再怎麼想掩飾都無法壓抑下去的親暱與柔軟。

    這不可能是一個站於高位的天子對屬下臣子應有的態度。明顯的,他在面對她時,只會用我這個自稱,即使,此時此刻他現在面對的是他,不是她。他的神態也好似在通過他,在對着他心中的她在說話。

    這樣的神態很怪異,以他多年看人經驗看來,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陷入了情網的人,在對待他所深受的人,纔有可能表現出來的神態。

    想通這點,殷學正心下一陣納罕,忙俯地跪下,連聲稱是。

    看來他十分有必要重新定位下,那個被他強拉入龍行衛,到現在連真名都不得而知的小丫頭了。

    起身擡眼再看少年天子,卻見他說完這話後就沒再出聲,只是垂着眼眸定定的看着他。

    不,那不是在看他。少年天子的眼中有企盼,有審視,有尋問,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述。

    殷學正猜想少年天子此時還在想着小姑娘的事,不敢多問,只躬身靜靜的等着。

    良久少年天子才收回目光,頓了一下悠悠的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殷學正忙點頭:“屬下還有一事,是關於江運覆船一案的。”

    秦思揚眉頭一擰,沉聲道:“江運怎麼了”

    殷學正垂首回道:“臣查得長江流域及運河一段船隻連年常常無緣翻覆,與太后的王家、田閣老的田家及方尚書的方家,都有着說不清的關係。”

    “這朕知道。”

    殷學正再俯首:“陛下可知江運一段一年內覆船之數”

    “這江南各省的奏摺上都有報,戶部和工部也作有統計,有什麼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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