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爺子的聲音不算大，但是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好像驚雷一般直接在聶鋒的耳畔炸響，讓他的耳膜乃至腦海鼓鼓作響，好長時間不能夠停歇
“老爺子，你你”
聶鋒整個人直接嚇得從小馬紮上站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依舊躺在躺椅上，看樣子半死不活，但言語卻足以震驚整個燕京乃至華夏的這個老頭子
“哈哈”
看到聶鋒臉上掛着的震驚的表情，聶老爺子卻是笑了，笑的很開心，笑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
“以爲我的話是玩笑還是覺着不可能實現”
聶老爺子讓自己在躺椅上的姿勢變得更舒服一些，那雙看似渾濁，然而時不時卻隱隱閃露着精光的眼眸卻是上下打量着聶鋒，這個曾經在世界各地掀起了驚濤駭浪的華夏兵王
聶鋒沒有說話，但他的沉默卻似乎意味着默認
是啊，他一向不喜歡聶家，他以自己爲聶家人而覺着可恥，但是，聶老爺子的話，卻是讓他大喫一驚。
自己從來不以身爲一個聶家人而驕傲，甚至覺着，聶家這樣身份烙印在他的身上是一個恥辱，但聶老爺子的話，卻是完全打破了聶鋒之前的認知，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是耳朵
“是的，我不敢相信”
聶鋒點了點頭，很誠實的承認了這一點
“你對聶家瞭解多少”
聶老爺子冷不丁的問，聶鋒一愣，繼而搖了搖頭，沒有選擇開口 他是聶家人，是恨不得下一刻聶家就灰飛煙滅消失不見的那種恨到了骨子裏的人，所以他對聶家的情況可以說了若指掌，但是在聶老爺子這個一雙渾濁眼眸彷彿可以看透一切的老人眼前，聶鋒卻不敢
妄自下定論
“哈哈，你不是不瞭解，你只是不敢說”
看到聶鋒的回答，聶老爺子笑了笑，然後毫不猶豫的拆穿了聶鋒的謊言
聶鋒還是沒有開口，選擇了默認
“你是不是覺着，現在的聶家，就像一頭已經完全病倒了的老虎，看着很嚇人，但是當你真正瞭解，或者說看透這個聶家之後，你就會對它覺着失望”
聶老爺子看着聶鋒，然後緩緩的開口，他說話的語速並不快，甚至是很慢，但是他每說出一句，卻都能夠在聶鋒的心底掀起可怕的驚濤駭浪
“老爺子你你”
聶鋒震驚的看着面前語出驚人的聶老爺子，他的震驚，幾乎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哈哈哈，在沒見到我之前是不是覺着我是那種特古板，特自以爲是，特高人一等”
對於聶鋒的驚訝，聶老爺子並沒有半分的喫驚。
“嗯”
聶鋒點了點頭，他必須承認，在來到聶家，見到聶老爺子之前，他一直以爲，聶老爺子是一個冥頑不明的老頭子，不可理喻。
因爲如果聶老爺子足夠開明的話，聶鋒覺着，小時候的他不可能進軍營，不可能在軍營足足呆了二十年都不能夠回家
“那現在呢”
聶老爺子看着聶鋒，渾濁的眼眸之中竟然隱隱有着一絲的期待。
“現在”
聶鋒想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聶鋒開口，他只是在憑藉着自己的直覺開口：
“其實，我更加願意把你稱呼爲，有意思的老頭子”
聶鋒沒有再坐回那個小馬紮上，他近乎一米八的個子，坐在那個小馬紮上實在是難受的很
“哈哈哈，有意思的老頭子這個稱呼我很喜歡”
躺在躺椅上的老爺子沒有發怒，甚至還很有興趣的看着聶鋒：
“你知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稱呼過我了”
聶老爺子的眼神有些緬懷，他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老頭子這樣的稱呼了
就算是如今在燕京或者是聶家權勢滔天的聶獵，見了聶南天稱呼的是父親，而聶龍聶虎他們這些年輕一輩的青年稱呼他爲爺爺，有趣的老頭子，呵呵，真的是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很久吧”
聶鋒開口：
“他隱隱記得一些東西，他的奶奶，也就是自己親生父親的母親，似乎在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而也正是因爲如此，聶老爺子在處理很多聶家事務的時候，會顯得格外不近人情”
“是啊，自從你奶奶去世，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老頭子這樣的稱呼了”
聶南天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緬懷。
聶鋒沒開口，老一輩的這些事，他實在是沒辦法插嘴
“小子”
終於老爺子收起了他的緬懷和回憶，正色看向聶鋒：
“如今的聶家已經病了，它需要一個醫生，一個敢下猛藥，捨得下猛藥的醫生”
聶老爺子認真的看着聶鋒，臉色嚴肅
“老爺子，聶家人才輩出，遠的不說，近的，有聶龍，有聶虎，還有聶獵”
聶鋒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
“你覺着他們三個怎麼樣”
聶老爺子卻是直接反問聶鋒，聶鋒剛想拒絕回答，卻直接被老爺子一句話頂了回去：
“這三個人，我想你應該都已經打過交道了，所以不要想用過於膚淺的回答來應付我”
老爺子閉上了眼，但是他彷彿可以看透人心
“聶獵，守成大家，聶龍，銳氣十足，但沉穩尚缺，至於聶虎，有野心，有心計，但手段差了點”
聶鋒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大概想了一下，直接回答
“善”
聶老爺子只說了一個字，之後便沒有了太多的評價
“走吧”
聶鋒還在瞪着聶老爺子繼續開口，卻不曾想，聶老爺子直接說了兩個字。
“啥”
聶鋒自個兒都有點懵。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走吧，剩下的很多事情，你的父親會告訴你的”
聶老爺子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下了逐客令
其實聶鋒很想問一句“我母親的事情究竟怎麼樣”
但是當他看到聶老爺子閉目養神，然後卻是很識趣的閉嘴。
“老爺子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聶鋒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而就在聶鋒離開後山的時候，閉目養神的老爺子卻是再度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眼眸中，隱隱有着一絲欣慰：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