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白若道剛走進佛堂一層的祠堂時，他的耳邊還隱隱能夠聽到從二樓佛堂傳來的敲木魚的聲音，同時還伴隨着白破山老爺子輕聲喃佛經的聲音。
雖然白若道不是一個喜歡在佛經上耗費太多時間的人，但是以前來老宅，來佛堂的次數多了，自然聽佛經也多了，所以漸漸的，他已經能夠聽出，老爺子今天念得是什麼佛經！
“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衆生。滅度一切衆生已，而無有一衆生實滅度者……”
耳畔傳來老爺子唸誦佛經的聲音，白若道豎起耳朵聽了一下，已然聽出了老爺子今天所念誦的佛經：
《金剛經》
佛音陣陣，伴隨着敲擊木魚的聲音，彷彿可以洗滌人的心靈。
不過，對於白若道而言，卻沒太大用。
他進祠堂的第一眼，便直接看到了其族弟，花少白若筠的靈牌。
白若筠幾個字，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顯得格外的刺眼，耳畔似乎現在還依稀能夠響起曾經爺爺對他的責問，族人對他的責罵。
但直到現在，白若道都覺着，自己當初強殺族弟白若筠的事，自己並沒有做錯！
哪怕直到現在，老爺子白破山都不願意見他，而白若道也很固執，老爺子不願意見他，他也不願意來白家老宅，省的礙眼。
如果不是今天得知那個男人要回來，估計白若道也不會出現在白家老宅，更加不會出現在祠堂，直接直面族弟白若筠的靈位。
老少兩個人，隔着一層樓兩問兩答，之後白破山老爺子沒聲音了，但木魚依舊在敲，似乎並沒有因爲白若道而直接停下來的意思。
而白若道似乎也不着急，他一個人站在一樓的祠堂內，目光從祠堂內的所有靈牌上掃過，而那張棱角分明，刀削斧劈的臉上從始至終都坦坦蕩蕩。
強殺族弟，這樣被白家很多族人戳着脊樑骨的行爲，換做一般人，可能心態都已經承受不住，但白若道卻依舊活的坦坦蕩蕩，似乎並沒有太過於在乎白家族人那些異樣的眼光。
白若道很有耐心，他在等，等爺爺朗誦佛經結束，而且他也知道，請爺爺出山這種事情，急不得！
大概十分鐘之後，二樓，白破山老爺子朗誦佛經的聲音漸漸消失，敲擊木魚的聲音在老爺子朗誦佛經的聲音消失後，沒過多久也跟着消失。
白若道還站在一樓的祠堂，他在等老爺子。
咯噔，咯噔，咯噔…
腳步聲響起在白若道的耳畔，白若道擡頭，正好看到一身中山裝的白破山老爺子，正扶着樓梯一步步的從二樓的佛堂走下來。
“爺爺！”
白若道叫了一聲，然後自個兒急忙跑到了樓梯上，伸出手，想要攙扶下老爺子。
而白若道的手甚至都已經碰到了老爺子的胳膊，但是從白破山的老爺子手臂上，白若道卻能夠感覺到很明顯的抗拒，甚至之後白若道老爺子更是直接擺動手臂，直接拒絕白若道攙他。
老爺子手臂擺動，直接讓手臂離開了白若道的攙扶範圍，白若道臉上的恭敬表情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而且，他想要攙扶白破山老爺子的手也沒有離開。
老爺子讓不讓自己攙扶是一回事，但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做，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對自個兒爺爺該有的尊敬，恭敬，白若道一定會做到。
sp;然後就是，白破山老爺子目不斜視，看都不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手臂，自個兒扶着樓梯，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
咯噔，咯噔，咯噔…
白破山老爺子的腳步很慢，一節一節，老爺子走樓梯走了五分鐘，而白若道便一直撐着自己的手臂撐了五分鐘，而尋常人連撐一分鐘都覺着手麻，而白若道整個人卻跟沒事人一樣。
“聶鋒回來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白破山老爺子終於走完了樓梯，踩在了一樓祠堂的地板上，聲音有些生硬，有些冰冷。
很顯然，雖然距離花少白若筠去世已經過去了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但是老爺子依舊沒有從失去孫子的傷痛中完全走出來，所以他對於這位他自己親手選定的白家繼承人白若道，依舊懷有一絲絲的怨恨和不理解！
雖然，在槍殺了花少白若筠之後，白若道第一時間便出現在老宅門口，在他面前親口解釋要槍殺族弟白若筠的原因，但是聽白若道說是一回事，能理解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破山老爺子在東海的圈子風風雨雨的混跡這麼多年，將什麼都看淡了，但是唯獨對於親情，老爺子卻是看得越來越重。
而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他絕對不願意看到，但是，他的孫子，他的親孫子，卻親眼造就了這一幕。
“我得到消息，聶鋒今天中午1點左右會回到東海，所以我希望爺爺可以和我一起去迎接他！”
白若道正了正臉色，很認真的開口道。
“你在開什麼玩笑，他回來，和我有什麼關係？”
白老爺子眼皮都不擡一下，祠堂裏的蠟燭一直是亮着的，從佛堂下來後，老爺子點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爐裏。
“聶鋒的這次回東海，極有可能會改變東海現有的格局，至少在這個時候，白家絕對不能夠站在聶鋒的對立面，所以，白家這個時候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證明，白家是和聶鋒站在同一陣線的！”
白若道開口解釋道。
啪！
祠堂內，一聲清晰的脆響。
之前還面對着白家靈牌的白老爺子，猛的轉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身後的白若道臉上。
這一巴掌，聲音很大，顯然打的很重！
白若道剛剛颳了鬍子變得乾淨了些的那張臉上，右側在瞬間變紅。
“你怕了那個聶鋒？你想博取他的好感，你想讓白家在東海繼續佔據現有的資源？爲此，你甚至想要帶着我這個老傢伙跟你一起去博取那個小子的好感？是嗎？白若道！”
白破山直呼白若道的名字，似乎是因爲情緒波動有點大，老人家顯得有些激動。
“是！”
白若道似乎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站在爺爺白破山跟前，挺胸擡頭，和老爺子四目相對。
從白若道的眼睛裏，白破山看到的，永遠是那副問心無愧的神情。
“你覺着你是在爲白家好？”
白老爺子笑了。
“是！”
“槍殺若筠也是？”
“是！”
老少又是兩問兩答，然後白老爺子笑了：
“那我就去看看這位，讓你都忌憚的青年才俊！”
白破山的聲音在祠堂內迴盪着，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