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脣 >第十二章 絕情
    我和姜環不歡而散後,他一連幾天沒有再回家,賭場裏我們碰面機會少,他不見我我一點辦法沒有,他屬於高層,道上如果劃分等級,他在第二線,我們都是最底下那線的,平時接觸不到,除非場子有麻煩,平時我們頂多和發哥打個照面,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裏。

    我問發哥姜環的下落,他說可能在碼頭倉庫住,那邊有個辦公室。我去找過一次,當時晚上十點多,天完全黑了,一般這個點,一些見不得光的貨物會摸黑出運港口,而姜環乾的就是這類生意,所以這個點他一定在,可我去依舊撲了個空,我給他打電話他也關機。

    後來發哥把我叫到場子休息室,他關上門盯着我看了半天,把我都看毛了,他試探問我是不是和姜環吵架了,我說沒有,他說別瞎掰,他心裏有數。

    他心裏有數,我也約摸知道了一些,我問他姜環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說不算,如果我現在低頭認錯,他還能回來,再耽擱下去就不好說了。

    我當時覺得心特別寒,我和他三年感情,我沒做錯什麼,難道我爲了保持和紀先生的距離,就活該被人暗算打死嗎,在他心裏到底是尊嚴重要還是我重要

    我問發哥那個女人照片能給我看看嗎,他猶豫了一下,他掏出手機按了兩個鍵,我看到屏幕上是一片非常模糊的背景,似乎有姜環的身影,他靠着車門在抽菸等人,而不遠處正朝他走過去的一個女孩看也看不清,但是個女的,身材應該十分火辣。

    我覺得心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卡在心臟上,推都推不動,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發哥把手機收回去,他蹲在我面前說,“馮錦,不是哥逼你,你要是還想跟着他,低個頭沒什麼丟人的,你是女的,女的原本面子就沒男人值錢,他也算混得還不錯,將來不出意外,你們喫穿不愁,你能一輩子幹荷官嗎不能。你現在還年輕,這一行來錢快,漂亮又騷的女人都恨不得擠進來釣凱子,我勸你給自己找好後路,他不是你男人,他是你靠山,是你以後的命。”

    我捂着臉用力搓了搓,我雙眼通紅對他說,“發哥,我從沒背叛過他,他連解釋都不聽,上來就干預我的生活,我欠別人那麼大的恩情,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我還是人嗎華南混靠什麼你比我清楚,男的靠信義城府,女的靠後臺手段,我承認我比這行大部分小姐都笨,可我不蠢,我知道有些人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

    發哥朝我擺手,“得了,這他媽破事,你乾脆跟我吧,我也讓你喫香喝辣,我還不管你幹啥。”

    我一愣,我用非常搞笑和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他,他被我看得有點尷尬,他騰地站起來叉腰嘖了一聲,“你他媽當真了啊我逗你玩兒,朋友妻不可欺,我能挖姜環牆角嗎。”

    “怎麼不能啊,你張大發能喫到嘴的肉就算撐死你也往下塞。”

    席情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我有些不好意思走過去,發哥也嚇了一跳,“你他媽不在底下伺候男人上來幹什麼。”

    “賭場哪兒我不能去啊”

    席情朝自己指甲縫裏吹了吹,她指甲蓋顏色真紅,跟血一樣,發哥認了栽,“成,你牛逼現在你是扛把子,我幹不過你,就算我拉屎你蹲茅坑外頭看我也服氣,行嗎”

    席情把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鏈子摘下來照着發哥臉上扔過去,“你放什麼屁我喫飽了撐的看你拉屎你屁股是金鑲玉啊”

    席情和發哥眼瞅就要幹起來,我趕緊拉她下樓,幸好我們兩人今天晚上都安排了出局,補了補妝就直接去伺候牌客了,她也沒時間再殺回去撕逼。

    我心裏估算一下,我也有半年時間除了紀先生沒再伺候別人的局,忽然看到坐在賭桌上是一張陌生的男人面孔,還有些不適應,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那個謝頂的中年男人是倒騰西藥的,我沒見過,但和他玩牌的年輕男人無意中提到了藥商大拿,那華南就肯定沒別人,一定是劉大拿,他壟斷了這邊所有私人醫院的進貨源,聽說和一些長得漂亮的醫藥代表糜亂不清,還給編了號,想跟誰搞就直接打電話說進她的藥,真可謂夜夜。

    劉大拿鼻樑上長了一個特別大的肉瘤子,粉粉嫩嫩的,像個肉蛆,一臉的橫絲肉,我根本都不能看他,看多了紀先生那樣的臉,覺得有好多人長的特對不起國家,他玩牌事兒太多,各種要求,我記不清楚,發錯了兩次牌,頭一次他瞪我一眼沒說什麼,第二次他罵了句操,直接把一塊麻將照我臉砍過來,這一下差點把我砸懵,我捂着被砍的太陽穴蹲在地上緩了半天還是疼得要死要活,我摸索着門框想爬出去,可我手在剛伸出去還沒碰到什麼時,就被一隻腳狠狠踩住,那腳底打了釘掌,正好鉻在我手背骨節上,疼得眼冒金星,我大聲尖叫出來,可劉大拿根本沒有放過我的意思,他用力捻了捻那塊脆骨,“荷官不會做,想蒙老子錢啊”

    我咬着牙想解釋可我張不開口,太疼了,錐心之痛也不過如此,劉大拿彎腰一把揪住我頭髮,將我腦袋提起來,我被迫仰起頭看着他,他臉上兇悍畢露,他仔細看了看我,對坐在對面無動於衷看這一幕的男人問,“這是馮錦還是席情”

    那男人翹着二郎腿,張口就是對賭場瞭如執掌,“馮錦,席情看着比她騷,臉蛋也比她俏,不過沒她嫩。”

    劉大拿聽到我是馮錦,他不知哪兒來的火氣,直接朝我臉上扇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可是不輕,我毫無防備被他打得翻倒在地,我趴在地上半天都沒起來,我感覺到右邊一顆牙齒鬆動了,有猩甜火熱的液體從牙縫裏滲透,朝着脣角外溢出,我在這一刻特別害怕,我不知道他要對我怎樣,會不會有人來得及救我出去,劉大拿往我頭髮上啐了口痰,“我來了三次,你和席情也太他媽大牌了,拿錢砸都請不過來,以爲當了荷官就不是婊子了”

    我用盡全力轉身對他搖頭,他手指着我鼻樑,“我沒見過這麼大譜的女人,你挺傲啊,瞧不上我你瞧得上誰我讓你瞧不上我”他反手又是一巴掌,這一下沒扇我臉,而是拍在了我腦袋上,轟地一聲炸開一片白霧。

    我記憶裏壓根沒有得罪過這麼一號爺,場子這邊安排不是我能決定的,發哥和姜環讓我出局,我就得出,他們直接攔下了,我也不知道,最後卻怪到我頭上,什麼罪過都是我承擔。

    我趴在地上眼前仍舊天旋地轉,疼得我木然了,在失去了姜環的保護下,我終於徹徹底底嚐到了這行的黑暗與冷暖,他是在用這樣方式告訴我,紀先生可以救我一次兩次,但他不可能在我工作環境裏救我十次百次,只有姜環自己才能罩着我,可以免去我一切後顧之憂,讓我平安無事風光賺錢。

    但這代價太慘重了,他怎麼捨得看我受折磨。

    我不知道劉大拿在我身上吐了多少口痰,又往我暴露的皮膚上燙了多少菸頭,那個年輕男人始終目光冷漠的觀賞,一靜一動把我折磨得遍體鱗傷。

    最後我被場子巡邏保鏢發現通知了發哥,發哥和劉大拿交涉許久才把我帶出賭坊,我出去時已經雙眼呆滯了,身上衣服全是褶皺和唾沫,看上去噁心狼藉,我問發哥姜環在賭場嗎。他挺爲難的,也不太想說,就搖頭告訴我沒過來,在我再三逼問下,他纔不得已道出我出劉大拿的局,他提前支會了姜環,是他同意的。

    我在聽到發哥說完的同一刻臉色慘白,手腳一霎那褪去了溫度冰涼刺骨,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竟然同意了。

    他怎麼能把我往虎口裏推。

    他怎麼做得到這麼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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