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容恪帶着那批人從我面前走過,他沒有停下分秒,真的如一陣影像掠過,他身後的司機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偏頭看了我一眼,他目光在我臉上定住,長久的打量着,我很討厭他未經我允許對我端詳的眼神,雖然這是酒吧,但不代表在這裏的女人就可以隨意被人窺探,我很厭煩這個男人,我知道他不是紀容恪的人,他像哥狗腿子,穿梭在紀容恪和她之間,我無比冷漠問他,“你認識嗎嗎”
他略微怔了一下,保持十分好的教養和禮數對我說不認識,我反嗆他,“不認識我你看什麼看”
他沒有我想象中那樣侷促和尷尬,他反而溫和笑出來,“我雖然不認識小姐,但我確實見過您。”
我遲疑上下看了看他,“你在哪裏見過我。”
對這個男人我毫無印象,只是他給紀容恪打算我見了一面,我確定除此我從未和他接觸過,如果是曾經卡門宴的客人,我覺得也不太可能,那樣高端奢靡的地方絕不可能是一個私人司機去得起的,他的僱主再有錢到抽風,也不會開出一份能夠在卡門宴那樣銷金窟奢華消費的工資。
他笑了一聲,“在紙上。”
紙上
我蹙眉說,“你有病吧。幻想症需要治療。”
我說完這句話後,沒好氣的用身體頂開他,在樓梯上頓住回頭望着這一幕的紀容恪剛要對司機說什麼,我直接衝過去用身體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他沒想到我會這樣,所以來不及站穩,後背重重朝扶梯壓下去,一側的垂燈和壁畫邊角鉻在他肩膀上,他捂住某處悶聲哼了哼,司機見狀大驚失色,他衝下來扶住紀容恪手臂詢問他是不是刮到了傷口,紀容恪擺手說沒事,我對這樣一幕置若罔聞,他有嬌滴滴的女人擔憂和牽掛,早已忘了華南是怎樣的地動山搖波詭雲譎,我置身其中會否萬箭穿心死於非命,對他此時此刻這個懦夫而言,他哪裏還在乎分毫,那我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我對世間每個人都有我心慈手軟的藉口,可他們何嘗對我退後一步。
連我最深愛最信任的人都可能出現變數,還有誰值得我義無反顧。
我從酒吧大門出去,柏堂主和二子正站在車外抽菸,他們不放心我獨自一人在酒吧裏,每個人手上除了煙還攥着手機,時不時掃一眼,做好了隨時衝進來救我的準備,我飛快往巷子口走着,柏堂主先看到我,他立刻丟掉手上的菸頭直起身體,二子也隨後發現我,他拉開車門從裏面取出毛毯,在我走到眼前時爲我披在身上禦寒,“馮小姐可算出來了,我和柏哥想再過十分鐘不見您人我們就進去了,哪怕您怪罪也沒辦法,總比您出了事整個紀氏對我們問罪要強。”
我坐進車裏,二子繞到駕駛位開車,柏堂主忽然從前面繞到了後面,坐在我旁邊,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車開動後,我始終眼睛不眨注視着巷子口的半面浮屠,進出的人仍舊很多,但始終不見紀容恪出來,按說他應該在我身後很快離開,除非又有了其他事情牽絆,我很想下去看看,可柏堂主連坐都要在我旁邊,他明顯對我今晚的行蹤產生了懷疑,如果我再回去,他勢必會跟着,我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我感覺眼前的迷霧越來越重,一團團的恨不得把我完全包裹進去,對紀容恪現在的行蹤我很好奇,他分明活得好好的就在華南,可始終沒有聯繫何堂主,連面都不露,何堂主都不知道他的具體活動,那麼紀容恪到底在密謀什麼我不相信他會舍掉紀氏,這是他唯一打垮九龍會壓制霍硯塵的籌碼,他憑什麼說不要就不要,就算不要也總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畢竟這是他十幾年的心血。
我深深吸了口氣,打算告訴他,他忽然在這時語氣十分爲難問我,“馮小姐是否知道容哥”
他話說了一半欲言又止,我心裏咯噔一聲,“知道什麼”
他抿着薄脣不語,二子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我和他對上目光,他朝我微不可察的蹙眉,我猜測他是在示意我柏堂主根本毫無所知,讓我不要說漏,我心裏鬆了口氣,面色平靜等待他下文,他直接將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遞到我面前,上面一條讀過的信息,發件人是何一池,只有簡單一行字,但意味深長。
“試探告訴馮小姐,不要讓她動胎氣。”
試探告訴我什麼
我從這句話中推斷出何一池與柏堂主通過電話,但何一池忘了說,纔會發短信補充一句,我死死攥着手機,我發現局勢大反轉,從最開始只有我知道的事,到現在很多東西我不知道,我被矇在鼓裏,我剋制住內心的焦急問柏堂主電話裏說了什麼,他垂着眼眸不敢看我,“容哥有消息了,三天前他從琵城回來。”
他真的去了琵城,看來顧溫南如果對他不軌,也是到了琵城境內才動手的,但爲什麼紀容恪沒死,顧溫南卻下落不明
琵城隸屬於華南省,但是一個邊境外所在,政府以那邊爲中心點規劃建立特大沿邊城市圈,琵城這兩三年的發展突飛猛進,大有趕超華南的趨勢,許多富人官宦在華南之外首選落戶城市便是琵城,經濟水準已經攀升至金字塔尖端,如果紀容恪沒有出事,紀氏本打算五月之前在琵城建立娛樂一條街,紀容恪三天前就從琵城回來,可三天時間他都沒有回紀氏,如此低調隱瞞自己行蹤,看來他的確另有打算,並不想讓這邊人瞭解到他是否在華南。
“他回來的事我知道。”
柏堂主說,“我知道您瞭解,但是容哥這一次不是自己回來的。”
我落在自己膝蓋上的手狠狠一緊,揪住毛毯柔軟的絨毛,“還有誰。”
柏堂主十分爲難,他臉上表情焦急而擔憂,“等到紀氏,您問何堂主吧。”
他說完看向窗外一聲不吭,似乎不管我怎樣逼問,他都不會開口,我也沒有逼迫他,那一聲姑爺我心裏有了數,只是需要一個確認而已,我不知道紀容恪失蹤這一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本以爲他會娶麗娜,沒想到最後他卻成爲了一個陌生女人的丈夫,短短一個月時間,他經歷生死攸關,又完成了婚姻大事,他娶的到底是怎樣的女人,這一次悄無聲息回華南又有怎樣的目的,他是這世間最大的一個謎團,每一絲頭髮都藏着祕密,抽絲剝繭層層剖析仍舊看不出裏面到底包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