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的是不好，不是太晚了。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給禾歡留下，她渾身一僵，眼眸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變得黯淡無比。她眼眶泛紅，僵硬的扯脣：“爲什麼”其實已經清楚地知道了他們不可能重新和好的原因，可還是想問問爲什麼。她到底是哪裏不好她都已經卑微到了這種地步，他也還是眼都不眨的拒絕了她。甜品店內空氣嘈雜，不過因爲他們倆都比較出衆，所以已經有人好奇的圍觀了過來，還以爲是情侶在鬧矛盾了。譯暮面色沉穩，聲音富有磁性又低啞：“你知道爲什麼了。”他抿脣，沒再說什麼，垂眸看了一眼長安：“走吧。”等會兒圍觀的人如果多了，被拍了照片上傳到網上，長安的身份就會曝光了。可是接連幾天情緒已經在奔潰邊緣的禾歡這會兒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考慮到這一點，她走過去把人攔下來，眼淚也掉了下來：“我們可以先試着交往，向當初一樣，如果你對我還是沒有感情，那我就放棄。”譯暮掃了一眼周圍圍觀的人，下意識伸手捂住了長安的臉，繃脣：“讓開。”他的語氣很冷淡，雖然沒有夾着怒意，但還是讓人不自覺一震。禾歡瞳孔一縮，怔在原地沒動，但也沒有在阻攔譯暮他們離開。她回頭看着男人帶着長安匆匆離開店裏，坐進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很快不見了。之後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出聲。甜品店裏的員工被嚇了跳，連忙走過來詢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但是禾歡就是不說話，把臉埋在雙膝，一直哭一直哭。回去的路上，長安安安靜靜坐在車門旁，身子都快貼在車門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像生怕坐在旁邊的男人聽見了，就會注意到自己一樣。他一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一切都被譯暮看在眼裏，他默了幾秒，淡淡地開口：“有話要說麼”長安被他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背脊下意識挺直，小心翼翼地解釋：“我真的以爲剛剛那個阿姨是你的好朋友，所以纔跟她走了。”他停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她上一次來過家裏，我就沒有打電話詢問您了。”他垂着腦袋，胖嘟嘟的手指絞在一起：“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了。”譯暮沒有說什麼，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幾天因爲工作的事情基本沒有休息好，眉骨看起來十分的疲倦。車窗外面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邊一片殷紅，像是火燒一樣。落日的餘暉籠罩在了他清冷又鋒利的五官上，睫毛在眼瞼下方落下了一排整齊的剪影，輪廓看起來有些模糊。“想見蘇眠嗎”他沉默良久，突然問道。長安原本喪氣的垂着個腦袋，聽見他的話，眼睛猝然放亮，不可思議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眨巴眼睛：“可以嗎”他原本以爲譯暮在生他的氣，所以一直正襟危坐，話都不敢說。沒想到他突然提到了蘇眠，還溫和地問要不要去見她，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生氣。長安膽大了些，試探性地問：“我們要去見蘇眠姐姐嗎”譯暮沒有睜開眼睛。睫毛卻顫了顫。過了會兒，他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餘暉悄然落進了他的眼眸，像是注入了一輪光暈，變得溫和了起來。他側頭看了一眼窗外，啞着嗓音：“去機場。”蘇眠住院的日子，全靠看動漫度過。她私底下是一個狂熱的動漫迷，特別鍾愛那些熱血冒險的題材，比如海賊王。病房內就她一個人。牆上的液晶電視正在播放着海賊王，她看得很起勁。窗外夜色濃郁，未關緊的窗口時不時有陣陣冷風灌進來，蘇眠身上只穿了單薄的病號服，並沒有外套。她被一陣冷風吹得起了層疙瘩，想要去關窗，但是又不想麻煩護士他們。於是自個兒掀開被子下牀，拿過放在牀沿邊的助行架，儘量避免動到縫了針的大腿，龜速挪到了窗口，把窗關上。月色冷白，樹影婆娑。蘇眠看了一會兒夜景，想要倒回去的時候，忽然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她還以爲是昀哥買完宵夜回來了，緩緩轉過身，咕噥了一句：“你跑到哪兒去買了，怎麼那麼久”話音戛然而止，她撞上門外男人漆黑的眼眸，怔愣了下。“怎麼是你”她詫異地看着門口的一大一小。長安已經走了進來，他看到蘇眠行動不便的腳和她手裏的助行架，小臉都皺成了一團，特別擔心的眼神看着她：“蘇眠姐姐，你受傷了嗎”蘇眠緩過神，看向眼前的小孩兒，搖頭：“我沒事兒。”她又去看向慢慢悠悠走進來的男人，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轉念一想，頓悟：“是付宇陽告訴你的吧”譯暮走到她面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掃了一眼她的腿，聽不出是在嘲笑還是關心她：“還能走，看來沒什麼事兒。”“你好像很失望。”蘇眠翻了個白眼，艱難的挪到牀邊，坐了下來。她伸了伸腿，坐了個舒適的位置，這才把目光轉移到他們父子身上，眯了眯眸，開始一連串的炮轟質疑。“你們過來做什麼”“噢，該不會是打算趁我傷殘的時候把孩子交給我吧”“沒看見我現在行動不便，自己都無法照顧自己了嗎，你還是人嗎”“等等，你該不會是特意過來嘲笑我的吧還帶着孩子一起來，你怎麼做父親的居然這麼喪盡天良”“說吧，你們到底過來做什麼”“”譯暮就那樣看着她，眼神不冷不熱，他一點兒都不懷疑女人是在藉着這個機會拐彎抹角地罵他，不，已經不是拐彎抹角了，她這不就是在罵他麼。長安已經“噠噠噠”小跑到了蘇眠的身邊，他眨巴眼睛，自個兒奶聲奶氣的解釋：“我們是想你了，所以纔過來了。”他說完，食指戳了戳臉蛋，很可愛。蘇眠聽到之後，心臟咯噔一跳，有些意外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男人。男人面色平靜，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什麼。蘇眠太過了解他的性格了，像“想你”這種容易讓人誤會且肉麻的話，想要從譯暮這種人口中聽到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當然，除非見鬼了。長安又小，雖然不知道譯暮跟他說了什麼，不過他估計是誤解了譯暮的意思。想到這，她伸手掐了下長安軟軟的臉蛋兒，挑眉：“你明天不用上學嗎”長安神采奕奕，看起來特別開心：“爸爸幫我請了假。”蘇眠微愣。所以這父子倆是都請了假跑過來的嗎她略顯詫異，看向不遠處站着的男人，下巴努了努牀沿旁的椅子，示意他過來這兒坐，不然這樣擡頭搭話很麻煩。譯暮看到了她的小動作，默了下，邁開長腿走了過去。他剛坐下，長安就爬到了他的大腿上，坐在他懷裏，一大一小都面對着蘇眠的方向，緊緊地看着她。“”蘇眠感覺這氣氛有些不對勁，清了清嗓子，有些好奇：“真的只是單純過來看看我的嗎”她真的覺得譯暮不是這麼善良的人兒。果不然，下一秒她就聽見男人平靜地說：“想太多了。”“”蘇眠垮下雙肩，不敢相信：“你真的把孩子帶過來讓我照顧啊”這個男人真的壞啊，明知道她受傷了，居然還讓她在這個時候履行承諾。譯暮的眼神已經告訴了她，沒錯，就是這樣。蘇眠看着他懷裏無辜的小孩兒，他正瞅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聽不明白他們在聊些什麼東西。她心一橫：“行吧，算你狠。”譯暮看她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深邃的眼裏有滾過的笑意，不過很快，又消失不見，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蘇眠在跟長安玩鬧的時候，譯暮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會兒，門口傳來聲響。蘇眠以爲是昀哥回來了，扭頭看去，發現又不是，居然是廖言城。她微微訝異：“廖醫生”廖言城可能是沒有想到病房裏會有其他人，看到譯暮的時候怔了下，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你的朋友嗎”蘇眠看了一眼譯暮，扯脣：“是啊，您怎麼來了”廖言城提了點水果和補品，他把東西放在桌上，溫和地解釋：“我聽說你拍戲受傷了，剛好在這邊，所以過來看看。”他看向譯暮，扯脣：“這位是”“他叫譯暮。”蘇眠跟他介紹了起來，又看了一眼長安，想到他的身份比較特殊，猶豫了兩秒，解釋說：“這是我朋友的孩子，放在這兒玩呢。”廖言城看了一眼長安，沒懷疑什麼。他笑了下：“你好，我叫廖言城，是一名心理醫生。”他伸出了手。譯暮放下長安起身，跟他交握，漆黑的眼眸看着他，薄脣輕啓：“你好。”他的眼神帶着一絲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