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已經掛斷了電話。廖言城頓了頓，看了一眼對面的蘇星，把手機還給了她。蘇星接過來，小聲地問：“小眠說了什麼”“應該我來問你，你對她說了什麼”廖言城的眼神很溫和，可是語氣卻讓蘇星感到了一絲的顫慄，她撞上他的目光，手臂瞬間起了一層疙瘩。她一頭霧水：“什麼意思”廖言城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他還是那一句話，不溫不熱，重複問了一遍：“你對她說了什麼”蘇眠的態度明顯跟往日不一樣了。他能聽得出來。蘇星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放下了手裏的叉子，聲音很輕：“我不明白”她話音未落，廖言城突然發狠一樣拍了下桌子，砰的一聲，不僅僅是蘇星被嚇了一跳，連帶周圍的人都被驚到了。蘇星面色蒼白，惶恐地看着男人。他第一次這麼失控，還是在外面，看的出來很生氣。廖言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很明顯在剋制情緒，他皺着眉頭，盯着蘇星，聲音陰涼：“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準說出去”蘇星一下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瞳孔驟縮，她搖頭：“我沒有我沒有跟蘇眠提到過半點關於你的事情。”“那她現在是怎麼了”廖言城目光森然，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她剛剛的語氣就怕我對你做出什麼”蘇星一怔。她無意識的把手蜷縮了起來，想起昨天晚上蘇眠問自己的問題，難道不是巧合還是她已經發現了什麼廖言城見她久久不說話，慢慢的笑了起來：“還記得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嗎”一陣涼意從腳底直直竄上了心頭。蘇星瞳孔在顫抖，她看着廖言城，臉色像是刷了一層白漆，聲音沙啞：“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抱歉，我現在無法保證了。”廖言城拿起紙巾擦了下自己的嘴，慢條斯理：“如果她礙着了我，你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蘇星心臟一縮。她看了一眼周圍，難得語氣有些發狠：“你如果傷害她，我一定會跟你拼命”“拼命”廖言城彷彿聽見了笑話，平日裏斯文的表面卸了下來，換上的是讓人趕到恐懼的猙獰，他說：“蘇星，你能活到現在，多虧了我，這麼快就想要恩將仇報了”他又說：“自保都難了，還想着保護別人，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點。”蘇星平常話就少，這會兒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就是說不出一句話。她恨廖言城嗎當然恨，她無時無刻不在希望他能夠徹底消失。這樣她的噩夢就能結束了。周遭有些吵，隔壁桌有小孩兒在哭哭啼啼，擾得蘇星一陣心煩意亂。廖言城看她一直瞪着自己，久久不說話，譏諷地笑了起來：“怎麼，還沒習慣這樣的我嗎”他故意停頓了下，突然靠近她，眼神陰沉：“是不是我平日裏對你太溫柔了，所以你都已經忘了，真實我，長什麼樣了”蘇星還是沒說話。廖言城“嘖”了一聲，往後一靠，靠在椅背上，盯着她：“蘇星，乖一點，什麼都不要做，這樣最好了。”蘇星攥着的拳頭都泛白了。廖言城已經起身，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看了一眼還坐在位置上的蘇星，聲音無比冷漠：“跟蘇眠說我有事先走了，安分一點。”他的聲音隱含警告，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蘇星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放在桌上的手默默握緊了餐刀，緊緊咬着下脣。餐廳的位置離別墅不是很遠。五分鐘左右就到了。譯暮把車停在了餐廳門口，側頭看了一眼副駕的人，蘇眠已經利索的解開了安全帶，他正打算說在車裏等她的時候，聽見了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掃了一眼過去，向來平靜的眼眸瞬間沉了下去。蘇眠手放在車門把上，看了一眼譯暮：“你在這兒等我就好了”她話音未落，已經發現譯暮的臉色不對勁了。“怎麼了”她朝着男人的視線看過去，瞳孔驟縮。譯暮已經反應過來下車了。他快步走向餐廳門口，那兒已經圍觀了不少人，嘈嘈雜雜。他扒開人羣走上前，蘇星手裏還握着一把餐刀，餐刀上面都是血，呆呆地站在那兒，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麼，一動不動。地上躺着一個人，白色襯衫上被血染的通紅，他正在痛苦的呻吟，氣息微弱，不是廖言城是誰。譯暮繃着臉，趕緊蹲下身，捂住他流血的位置，打電話叫救護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陣一陣唏噓從人羣裏傳了出來。蘇眠跑過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差點腳跟一軟，坐在了地上，她一臉震驚，看到蘇星手裏的餐刀時，不敢相信地張了張脣。她頭腦一片空白，緩慢的走上前，從她手裏把餐刀抽出來。蘇星好像才反應過來，呆滯地看向她。蘇眠的脣在顫抖：“沒事的，沒事的”她稍稍用力，把餐刀從蘇星手裏成功抽了出來，丟在了地上。蘇星臉色蒼白，輕輕地說：“對不起。”四周有人在拍照錄視頻，全部都對着蘇星，蘇眠上前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撫她，也好像是在安撫自己：“別怕別怕，沒事的，沒事的。”“那不是蘇眠嗎”“是她吧，好像就是她，那個女人跟她什麼關係啊”“不知道，先拍下來吧。”“那是她姐姐吧，殺了人啊這是。”“勁爆了，趕緊拍下來。”譯暮聽見人羣傳出來的議論聲，瞳孔沉了下去，繃着脣：“去車上等着。”蘇眠現在頭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聽見他的話，立馬乖乖點頭，眼淚也跟着急速砸落，彷彿在問他，怎麼辦。譯暮對上她蒙了一層淚水的眼睛，啞着聲音：“交給我。”蘇眠一下又一下的點頭，然後就拉着蘇星，擠過看熱鬧的人羣，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因爲已經認出了她的身份，所以不少人一路跟着她，懟着手機，一通狂拍。幸虧車窗貼了單反膜，從外面看不到裏面的人，所以即便是圍觀在外面，也拍不到什麼東西了。蘇眠一直緊握着蘇星的手，所以也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手太冰冷了，還是她的手太冰冷了。但是她能感覺到，蘇星還在發抖。她努力抑制自己顫抖的脣，聲音很輕，好像很害怕嚇着蘇星一樣：“發生什麼事情了”上一秒還在好好的通電話，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蘇星會失控到傷害廖言城還是在大街上。蘇星沒有說話，她把手從蘇眠那裏抽了回來，緊緊握着，好像這樣能有安全感。蘇眠已經淚如泉涌了，她通過車窗看了一眼餐廳門口，那兒已經圍滿了人，看不到譯暮的身影。但是她知道，完蛋了，如果廖言城出了什麼事情，肯定完蛋了。恐懼一下佔據了她的大腦。蘇眠不敢想象，蘇星如果去坐牢了，她該怎麼辦。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她不想在經歷第二次了，蘇程燁那次已經夠了，她會垮的，真的會垮的。救護車很快來了。警察也來了。天色也越來越黑，像是黑色的玻璃罩，籠罩住了整座城市，壓得人無法喘息。連續半個多月處於高壓的工作狀態，向來身體素質非常好的歷於成也很難扛得住，終於病倒了。他上午被人發現倒在了辦公室。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病房裏麪人很多，不過都是他暫時不想見到的人。梁怡見他醒來了，幾步上前，走到牀沿，關懷地詢問：“於成你終於醒了，怎麼樣，感覺好點兒了嗎”歷於成皺了皺眉頭，艱難的坐了起來。他手背還扎着針管，吊着掛水。歷甫雄就站在窗口的位置，聽見他醒來了，也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那兒，面色沉沉，沒什麼反應。梁怡一臉擔憂：“紹祁說你昏倒是低血糖引起，這段時間沒有好好喫飯嗎”歷於成沒吭聲。歷紹祁剛好從外面走進來，看見他醒了，腳步一頓，關上房門，走了過去。“感覺怎麼樣”他穿着白大褂，瞥了他一眼。歷於成反問：“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歷紹祁已經料到了他會這麼問，不緊不慢地答道：“明早，今晚需要留院觀察一晚，正好休息一下。”意外的是，歷於成居然沒有反抗，爲此，歷紹祁還多看了他一眼，鬱悶了。不過短短几天沒見而已，他居然消瘦了這麼多，下午送來醫院的時候，歷紹祁看見了，差點沒認出來。他們一家平常溝通本來就不多，這會兒都待在病房裏面，又沒有人說話，所以顯得有些尷尬。梁怡看了一眼歷甫雄，後者背對着他們，正在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開口打破了沉默，帶着一絲試探：“於成，要不你搬回來住吧。”“我現在挺好。”歷於成啞着嗓音。好個屁。歷紹祁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梁怡見他態度堅持，有些爲難，但是深知他的性格，所以也無法多說什麼。氛圍再一次變得有些尷尬了。梁怡想到孩子的事情，心裏有些堵，張了張脣，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她如果提起來了，估計會成爲一根導火索。她猶豫着要不要先離開，讓歷於成繼續休息的時候，歷甫雄終於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粗啞：“你們先出去。”歷紹祁微頓，皺了下眉，他知道歷甫雄的臭脾氣，兩人冷戰了這麼久，讓他們兩人獨處的話，估計要出事。“走吧。”梁怡已經開口了，因爲張楚楚的事情，她現在跟歷紹祁說話，都沒什麼感情，明顯還在氣頭上。歷紹祁也沒有說什麼，打算等她自己氣消了。離開病房後，歷紹祁看了一眼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梁怡，開口：“我先去忙了，你們等一下早點回去吧，這兒有我。”梁怡沒搭理他。歷紹祁就當她聽進去了，轉身就回辦公室了，至於裏面兩人要聊什麼，結果怎麼樣，他已經能夠預見了。下樓的時候，歷紹祁在醫院門診大堂看到警察，腳步一頓。前臺有護士在議論。歷紹祁走過去，隨便抓了個人來問：“發生什麼事請了”護士看到他，愣了下，反應過來，回答他：“好像是有個人被捅傷了，剛從手術室出來，轉到重症監護室了，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歷紹祁微頓，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其實也不是什麼驚奇的事情，醫院裏隔三差五都會送進來各種病人。他已經習慣了，所以並沒有多上心，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聲音，很震驚的語氣。“我的天，這不是蘇眠嗎，你快看。”“這是她姐姐嗎”歷紹祁身形一頓，蘇眠兩個字彷彿有一股魔力，不管什麼時候聽見，不管過去了多久，都能夠讓他的腳步停下來。他回頭，看向前臺的兩個護士。“蘇眠怎麼了”他問。兩個護士太專注了，沒想到他還沒有離開，都被他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跳。歷紹祁又重複問了一遍：“蘇眠怎麼了”“她姐姐好像殺人了。”因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沒有辦法一下控制所有圍觀羣衆，已經有人把視頻和照片傳到了網上，蘇眠本身自帶熱度，視頻剛傳上去，很快就轉發過萬，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和熱議。各種關鍵字眼也佔據了熱搜，什麼蘇眠姐姐，蘇眠姐姐殺人，各種亂七八糟的字眼一點進去，全部都是腥血的視頻或者照片。因爲熱度過大，就算壓下了熱搜，也無法控制那些人敲鍵盤的手，私下傳來傳去，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實時新聞也出了。反正，現在應該是圈內人盡皆知了。昀哥原本還在高高興興度假，接到電話之後，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趕緊通知團隊裏的人緊急公關。蘇星還在警局。蘇眠也在，網絡上已經討論的沸沸揚揚，她知道，但是已經無心去管了。她現在頭腦還一片空白。譯暮打完電話從外面進來，她立馬起身，迫不及待地問：“廖言城怎麼樣了”“還沒醒來。”譯暮言簡意賅，沒有多說，但是越是這樣，蘇眠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