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太醫們,除了杜和與葛洪亮,其他人都怒了,若不是皇帝與諸妃嬪們都在,他們說不得要質問那丫頭,怎麼敢如此狂妄膽大包天她怎麼敢
但是場合不對,他們現在可不能做出有份和儀態的舉止,不能跳着腳跟那小姑娘對吵。雖然很憋氣、很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她,可是表面上的淡定和風度還是要維持的。
杜和沒什麼驚訝的表情,似乎林晚這麼說很正常,葛洪亮沉默着,也沒有別的太醫那麼激憤。
皇帝和妃嬪們顯然也都覺得這姑娘狂妄了,但是現在幾個太醫爭不出結果,暫且聽聽那林五小姐怎麼說吧。
一名太醫拂了拂頜下的雪白長髯,那是他多年行醫久經風霜的見證,擡眼,按下略有起伏的情緒,擺出一副長輩對晚輩的寬容模樣,道:“林五小姐這麼說,可有什麼依據嗎”
“公主的脈,沉、緊,這沒錯吧”
衆太醫點點頭,切脈,這是最基本的,他們這些人都不會搞錯。
林晚知道這些皇室的人看病用藥,必須得辨明理法方藥,有根有據,纔可能同意用藥。如果不說清楚,這麼磨蹭下去,公主的疔瘡會更惡化。時間不等人啊
“公主之脈象沉緊,此緊爲有毒,且爲沉緊,那麼說明有毒且病在裏而不在表。”
太醫們也點頭,這說的也沒錯。
“之前已經用過了清熱解毒的藥了是吧但是效果不明顯”
“嗯,用過了。”杜和說罷,拿出之前幾個太醫和議的方劑。
林晚看完之後,把藥方輕輕放回桌面,道:“我知道諸位前輩覺得我說的話太狂妄。”
林晚停頓之時,那些太醫們心想:你還知道你自己狂妄啊我們這些人說的都不對,就你對,你怎麼那麼厲害看把你能的,怎麼沒上天呢
不過見她還有後話,且聽着就是了。
“實在是我早年在鄉下,見過不少患了疔瘡的人,有好幾個因爲救治不及而喪命,所以曉得這病的兇險,不敢有半點馬虎。該說的話不管好聽不好聽必須都得說。”
見她說的嚴肅誠懇,皇帝在不遠處豎着耳朵聽着。他倒想看看江淮那小子看中的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何京城這麼多貴女入不了他的眼,偏偏選中了這麼一個人
論相貌,算不得絕色,也不知道到底哪兒好
“這疔瘡最嚴重的要數半日疔,諸位是否聽說過”
葛洪亮想了想:“是不是長在鳩尾的地方長在那裏的疔瘡一旦發現半日就沒救了。我早年倒是聽師傅說過。”
林晚指着姚公公腹中線任脈上胸以下的一點道:“葛太醫說的沒錯,疔瘡發於鳩尾處,是最危險的一種,等發現時已經晚了。”
林晚說完這些,珍嬪幾乎從椅子上滑下來,身子軟軟的靠在宮人身上。
皇上知道林晚還有下文,既然發於鳩尾處的最嚴重,那麼小公主的疔瘡是長在腳上的,應該沒有那麼嚴重。看她的意思是有辦法的,不然她不會這麼安穩的坐在這裏跟太醫們理論。
不得不說這個想當千古一帝的皇帝到底不是一般人,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冷靜。
皇帝那邊果然如他所料,聽到林晚繼續往下說:“幸虧小公主的疔瘡長在足背上,沒有那麼危險。但是疔瘡發出之後,如果用他藥無效的話,就得重用大黃以下其毒,可是幾位開出的藥方中,大黃的量太保守了。”
“可是,大黃苦寒泄下作用強,小公主尚年幼,豈可多用,你又打算用多少呢”一個年輕點的太醫道。
“這位前輩說的是沒錯,大黃苦寒泄下,是不能多用,我也只打算用一劑而已,用過一次後,下次再服藥便不需要再用大黃了。如今當務之急是用大黃以下其毒。”
太醫們沉思不語,他們在貴人中行醫久了,用藥但求穩而不求險。久而久之,便大抵都成了太平醫。
“我看小公主雖然年幼,可是平素餵養的很康健,故而可以用一兩大黃。”
“一兩”有兩個素來謹慎的太醫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他幾位略有鬆動,但不敢表態。
這時候,一邊的皇帝說話了:“公主的病用大黃是否對症用一兩大黃,最壞的可能是什麼”
林晚一聽,這皇帝看問題的角度真是不一樣。
杜和想都不用想:“公主這病,用大黃是合適的,用一兩大黃,只用這一次的話,倒不會有什麼危險,可能會腹瀉。只是不可以長期用。”
皇帝點點頭,又問:“如果不用大黃公主是不是危險”
幾個太醫點頭。
“夏太醫,你說呢”皇帝問這些太醫中的副院首夏老太醫。
皇帝這兩個問題已經把利弊全都解析明瞭了,便是那些全不懂醫的嬪妃,經皇帝這麼一問,也知道用大黃絕對是利大於弊的。
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犯糊塗,躬身向皇帝施禮:“回皇上,臣認爲可以採納林姑娘的意見。臣請林姑娘擬個藥方。”
夏太醫這麼說,其他幾位太醫心裏不是滋味,可也不好反對。
林晚道:“幾位的方劑其實將大黃的劑量加大些,便應該能奏效了。既然夏太醫如此說,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林晚也不客氣,在這以技術能力論地位的醫界,該露崢嶸就別低調,不然平白的被人看輕。
林晚提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字跡相對於女子來說,力度較大。
“勉強還算整齊吧,再差就不能看了。”皇上站在她身後心裏嘀咕了一句。
“大黃、天花粉各一兩,皁刺四錢,、沒藥、穿山甲”
皇帝看不懂,以目詢問夏太醫杜和等人這藥方如何。
衆太醫都看過後,都沒再反對,除了大黃的劑量比他們之前草擬的量要大,其他的藥並無不妥之處。
“臣認爲此方可以一試。”夏太醫道。
“如此,便將藥速速煎來。”皇帝最終做了拍板。珍嬪沒有意見,她聽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