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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我是在過年前夕同時接到了許格子和我的老闆也就是柏冬凜的電話,許格子是來報平安的,說是她現在正在阿爾卑斯山看雪,讓我不要擔心,可能是怕錯過雪景,又匆匆掛了我的電話。

    而柏冬凜則是打電話讓我回公司加班,說是來了一個緊急的大單子,對方報價很高,當然了,事成之後,作爲老闆的他,一定不會虧待於我,定要付我高額的加班費。

    很多年前,許格子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如果阿拉丁神燈落在我的手上,它會幫我實現一個願望,所以,我要不要選擇發財,那時候的我,畢竟年輕,總想着標新立異,與衆不同,不被世俗所同化,所以,我滿口拒絕了阿拉丁的好意。

    此刻,我突然有些後悔,如果阿拉丁願意原諒當年年輕而魯莽的我,那麼,現在他是否願意再給我一次許願的機會,即使他老人家不願意實現我的發財夢,至少能幫我帶走所有在節假日瘋狂剝削我們的老闆。

    當然了,畢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一通亂七八糟的腹誹我也只能自己爛在肚子裏,我不得不立馬從暖和和的被窩裏爬出來,趁着穿衣服的間隙,我給陸與之打了電話,想告訴他,我晚上要去加班,所以不能一起喫飯了,意料之外的,被掛斷了,但很快,他就給我回了信息。

    “怎麼了,在開會。”

    “沒什麼,我是想告訴你,我晚上要加班,不能和你一起喫飯了。”

    “沒關係。”

    簡短的三個字,讓我有一絲失落,我突然感覺陸與之距離我很遠,那個跟我說要一起共度餘生的男人彷彿被怪獸一口給吞掉了,但不過一會兒,我就拋開了這些胡亂的情緒,又像有些心虛似的,裝作什麼都沒有的繼續給他發信息。

    “你一個畫家,怎麼天天還要開會商業化很嚴重啊,陸大畫家。”

    我握着手機等了十多分鐘,也沒有收到陸與之的回覆,我知道他可能真的是很忙,但還是無法控制的陷入一種巨大的悲傷和委屈中。

    我強迫自己從這種莫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畢竟,生活是殘酷的捕食者,他不會因爲你暫時的難過就對你心慈手軟,它只會站在深淵的入口,亮出它鋒利的爪牙,靜靜的等待着,等到你對世界妥協的那一天,就立馬將你拖進深淵,生吞活剝,抽經去骨。

    我本以爲只要不斷迎合這個世界,拍他的馬屁,它就會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當他決定對你下手的時候,你是怎麼也逃不開的。

    “好久不見了,張未乙。”說這話的男人,帶着一張熟悉的臉和一雙酷似陸與之的眼睛,正坐在會議室的正座上,儼然一副甲方的樣子。

    我有半晌的失神,轉而便鎮定的走上前在他的側方落座,我大方得體的伸出手,然後開口:“顧先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顧方年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像自嘲似的說道:“我也就那樣,不像你們,風生水起,轟轟烈烈。”

    他將“你們”兩個字咬了很重的音,我知道他在提醒什麼。

    有人說,生命其實是是一個完整的圓,你所認爲的那些必然會離開的人,總會兜兜轉轉,以不同的方式回到你的身邊,爲的,就是來完整你的人生。

    顧方年好像已經提前走完了所有離別的路,用一種猝不及防的腳步,預演了我們終究會發生的相逢。

    “怎麼巧了,原來你們認識啊。”

    柏冬凜似乎看出了我們之間詭異的氣氛,兀自的活躍尷尬的氣氛。

    “是啊,真巧,她還是她,我還是我,能不巧嗎”

    顧方年說話自帶文化人獨有的雲裏霧裏,似是而非,我知道他是漢語言專業的,但我沒想到他將漢語言研究的這麼透徹,我想,他們學校的獎學金,他一定沒少拿。

    顧方年高中畢業就去了首都念大學,聽說他後來還出了國,他大學讀的是漢語言文學,但他出國讀的是a,當然了,這些都是聽許格子四處八卦來的,因爲自從畢業後,誰都沒有再見過顧方年,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對許格子這個人的腦回路一直有着很深的理解障礙,因爲在我心中,顧方年跨度這麼大的滿世界亂跑,裏面多少有我和許格子的功勞,而且許格子是主力軍,我頂多是旁邊的小嘍囉。

    但許格子依然鍥而不捨的打聽他的動態,她跟我是這麼說的。

    “我,許格子,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唯一對不起的可能就是顧方年,畢竟他喜歡你的一腔熱情是被我生生折斷了,當然了,這裏面,你家陸與之也罪責難逃,說不這還是他的初戀,哎,我對他,愧疚啊

    我將許格子這一番豪言壯語講給陸與之聽得時候,陸與之立馬婉拒了許格子要拉他下水,同流合污的盛情邀請。

    陸與之一副喫幹抹淨,概不負責的樣子,讓我多少有些不自在,作爲陸與之的未來女朋友,我一力替他承擔下了對顧方年的罪責,並與許格子一起陷入了對他深深地額自責中。

    而這一次再見到他我總覺得對他有所虧欠,就連我老闆瘋狂示意我擡價的眼神,我也都一一避開了。

    顧方年沒有我想象中的,在外獨自打拼多年,一朝回朝,正是捲土重來,對我大加報復的好機會,我甚至都爲他在腦中大致勾勒了一副君子持劍手刃仇敵的漫畫形象,他的劍鋒上是淋漓的鮮血,他的腰間,彆着我和許格子兩個人的狗頭。

    所以終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顧方年只是吩咐助理將他們公司的策劃交給我,並在合同上標註了很好的價格,也給了我足夠的時間準備方案,然後相約了一週後的會議,就紳士的離開了。

    和多年前衝動,歇斯底里的少年截然不同,現在的顧方年,紳士,儒雅,事業有成,樣貌俊朗,不可否認的,他成長的很好,甚至,算得上很優秀。

    沒有給我過多沉浸在過去的機會,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上面陸與之三個字隱隱發着藍色的光,我迅速接起電話。

    “喂,與之,你會開完了嗎”

    然後好聽的男聲帶着微弱的電流通過手機的聽筒傳入我得耳內。

    “嗯,你呢還沒結束嗎”

    我看了一眼外面漸晚的天色和掛在地平線上落日的餘暉,回答道;“是啊,今天又要加夜班了。”

    “我給你點了魚湯,放在前臺,你記得喝。”我應了一聲好對面就收了線。

    我對着手機發了會兒呆還是起身去前臺取湯,走去前臺的一路公司裏靜悄悄的,前臺也只有值班的一個小姑娘在,她叫程麗麗,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剛滿二十,來公司半年了,畢竟快過年了,沒什麼心思上班是正常的,我去的時候,她正在跟男友視頻聊天,看到我後立馬慌張的掛了電話。

    “未乙姐,你來啦,你的魚湯到了。”

    我微微一笑安撫她慌張的情緒:“謝謝。”

    她好像真的被我這樣的安撫真實的安慰到了,對着我擠眉弄眼的說:“來送湯的男人很帥哦”

    我腦袋裏第一個想法就是現在送外賣都有顏值的硬性要求了怎麼長得帥的人送的湯會更好喝一點嗎

    我對他們小姑娘這種徹底的協會表示很是不能苟同,雖然表面上我依然維持了上司的高冷和鎮靜,但實際上我對她狠狠翻了個白眼還順帶呸了一聲。

    當然,這些都是我瞎說的,我爲什麼纏上陸與之,我心裏能沒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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