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祿臣原打算在戰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悄悄把這條地道挖通城內,然後派兵潛入城中,到時候裏應外合,一舉攻破石康城。
這些事是朱祿臣的軍事絕密,按說李得一不會知道,但架不住他有個老實憨厚的長子,朱標。
朱祿臣絕對是個合格的好父親,他一心想打下大大的一片疆土,成就帝業,把江山平安傳到自己長子手中。朱祿臣在外面浴血廝殺,同時也沒忘記請名儒來教導自己的兒子。宋連這位名滿西南的大儒,正是朱標的老師。徐真,王毅等有德之士,更是常伴朱標左右。
朱祿臣曾對着宋連說過,希望他把自己的長子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守成之君。寬厚仁德,正是守成之君的必要品質。
故此宋連教導朱標,上來不教別的,先教:“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此爲八德。”又教:“國之四維,禮義廉恥。”朱標確實是個好學生,在日常生活中,一舉一動都嚴格遵循老師的教導。至於什麼帝王心術,權謀手段,識人斷事,十二歲的朱標,還沒來得及學習。
故此,在迎接李得一來的路上,跟李得一講話,朱標句句都是實話,凡是他知道的,只要不算機密,李得一問起,他就會老實說出來。
李得一是誰,渾身都是心眼兒,他略說了兩句,發現朱標很實在,立即就開始掏朱標的底。李得一問話的方式當然不會那麼直接,畢竟朱標雖然老實忠厚,但並不傻,傻子也當不了好學生。
比如,李得一會先說,“宋連,俺知道,那是了不起的大儒”朱標之前曾說過自己老師是東南大儒,李得一現學現賣。
朱標十二歲一個少年,老師教的再好,也還處在很喜歡聽別人誇讚的年齡段,尤其李得一開口誇讚他的授業恩師。
接着,李得一又會開口道:“俺知道這些名儒教學都很嚴格,你的老師每天給你佈置不少作業吧”朱標想起老師每天佈置的大量作業,忍不住就眼角一抽抽,但他絕不會有半句怨言,只是點頭道:“老師對我甚爲照顧,爲了我這個不屑的學生,老師每天都煞費苦心。”
“那你每天不是要學習到很晚沒多少時間跟你爹常見面吧”
朱標老實點點頭,“家父征戰沙場,諸事繁雜。我實不該再去打擾家父,只盼能快快長大,好早日爲家父分憂。”
“嘿嘿,當着俺的面說好話,你還嫩點兒。肯定是你的老師說過,你早些學好本事,長大了就能幫你父親一把,到那時父子自然能夠天天相見。”李得一心裏這麼想着,隨口說道:“哎,俺兩歲的時候,就沒了爹,八歲沒了娘。你比俺可好多了。”
感情牌,尤其是家庭親情,永遠是大殺手鐗。美國大片玩爛了的段子。
朱標忙道:“吾實不知李副團長幼年時如此坎坷”然後朱標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還沒學過安慰人。
李得一瞅着跟朱標成功拉近了心靈的距離,就開始更進一步加深話題。
“你爹這麼忙,沒工夫檢查你的作業吧”
“啊,家父時常考校我。”
李得一點點頭:“你爹可真好,俺打小沒了爹哎。”
“其實最近家父爲了攻打石康城,消耗大量心神,故此已經好久不曾考校於我。”朱標半大小子,說起許久不曾見過父親,也是一臉落寞。
李得一心道:“果然,朱祿臣最近把心思都放在石康城上了”
“俺久經沙場,頗爲懂得攻城之法。你放心,俺這次來,定然幫你爹解決這個大麻煩。”李得一開始進一步引誘朱標,拋出一粒極具誘惑力的糖果。
朱標一定,立即表示十分感興趣。他爹在沙場上鏖戰,縱橫天下,當兒子的不想上沙場爲父分憂,怎麼可能。朱標只是人比較老實,這才耐心跟着老師宋連學習文治,也不催師父教自己兵事。要是換成李無敵這樣的,肯定早就鬧翻了天。
李得一看到朱標對兵事感興趣,立即就開始賣弄起來。李得一可是實打實上過戰場的,砍死的人估計比朱標見過的活人都多。這一說起戰事,李得一是張嘴就來,把一場場戰事說的緊張刺激,讓朱標彷彿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朱標被李得一撩撥的,按耐不住,就跟李得一說起自己聽說過的寥寥幾場戰事。
李得一可是戰場上的老油子,朱標一說起他爹調兵遣將的一鱗半爪,李得一就能完全知道朱祿臣是想怎麼打仗。這一來二去,從朱標口中,李得一就把朱祿臣前幾次攻打石康城的情況給摸了個差不多。
等到了戰場上,李得一用頭兩天的時間,在戰場各處遊走,發現石康城西北角這段城牆果然有所受損,而且看着還略微有些下陷。雖然這下陷十分輕微,城牆上的人都輕易察覺不到,但還是瞞不過李得一的眼睛。由此他斷定,朱祿臣必然曾在這段城牆下挖過地道
李得一選中這西北角一段城牆,一炸成功
成功,沒有僥倖,都是日積月累,從平時就開始下功夫。等你成功了,就會有人冒出來讚歎:“李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厲害”
城牆崩塌出一個碩大的缺口,碎裂的牆磚堆積成一個斜坡。朱祿臣立即親自帶領步卒,衝了上去。
遠處常逢春與徐農達聽到這巨大的爆炸聲,知道李得一已經得手。他倆立即率軍開始猛攻,試圖突破面前突遼騎兵的攔截,趕往城牆下支援。只要能順利殺入城中,此戰即告獲勝。
朱祿臣帶着步卒率先衝進城中,沐英的神機營就緊跟在後面。藍援則被朱祿臣暫時交給李得一統領,帶着騎兵守在缺口外面,堵住蜂擁趕來的突遼騎兵。
石康城守將洪鄉青這會兒卻一改在平周朝當將軍時的軟骨頭,忽然來了骨氣,居然決定死守城池不退,與朱祿臣的兵馬打巷戰
大概是害怕阿史那狼青的刀太鋒利,洪鄉青終於硬起骨頭,決定拼了。
城外,長樂騎着她的赤雲兔,穿一身上好的黑鋼明光鎧,緊跟在李得一身旁,緊張又興奮地看着城牆上那個巨大的缺口。
阿史那狼青此時仍不肯放棄石康城,拼命組織兵力,試圖搶回這個缺口。但他的騎兵被李得一和李無敵倆人聯手敵住,根本就衝不到缺口近前。
危急時刻,阿史那狼青居然悄悄從東門派自己的部分騎兵入城,在石康城內寬敞的青龍大道上列陣衝鋒,試圖阻礙朱祿臣佔據全城。
沐英臨危不亂,把從李得一那兒學來的打法使用出來,指揮麾下的神機營兵卒列成三排,堵住長街另一頭,衝着洶涌衝上來的突遼騎兵猛烈開火。
朱祿臣趁機指揮步弓手爬上兩面房屋,居高臨下,用弓箭猛射長街上的突遼騎兵。
阿史那狼青指揮突遼精銳騎兵猛烈還擊,長街上雙方展開血戰。攻防數次易手,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得誰。
長街上沾滿雙方兵卒的鮮血與屍首。尚未完全死透的兵士,發出痛苦的呻吟,但卻沒有人管他們。雙方正在激烈拼殺,誰也沒有心思來管這些躺在地上的傷兵。一名朱祿臣的兵卒,坐在街道角落裏,拼命用左手攥緊右手手腕,手腕上頭,空空如也,只有血液不停流出。斷了腿的兵卒,來不及逃出戰陣,就已經被人活活踩死。
朱祿臣巷戰打的艱難,突遼人同樣也不好過。
在城內,突遼騎兵不能像野外那樣靈活多變,可以憑藉速度肆意迂迴。朱祿臣則不停派出步卒從各個小巷當中殺出,給突遼騎兵造成不小困擾。
漸漸地,勝負開始向着朱祿臣傾斜,畢竟他的兵馬佔着優勢,士氣也高。
這時,常逢春終於帶着麾下精銳騎兵衝破突遼人的圍追堵截,殺到洛都城下。李得一對着常逢春說道:“將軍速速進城支援,身後的突遼騎兵就交給俺。”
常逢春一抱拳,立即領着騎兵攀爬那碎磚堆積成的大斜坡,往城裏趕。這斜坡都是碎磚瓦,有些破裂的鋒利棱角就朝着上方。戰馬必須慢慢走過,絕不能疾馳衝過,不然這些尖利的碎磚將重傷常逢春的騎兵,使之失去大半戰鬥力,進城也只能變成步卒。
常逢春帶着麾下騎兵好不容易爬過這段碎磚組成的斜坡,立即翻身上馬,趕往城中支援。
長樂緊張地看着遠方,看到塵土又揚起,立即大呼小叫:“副團長,快看又來了一隻騎兵”
“小心備戰”李得一大吼一聲,提醒藍援準備作戰。
藍援迅速整理好騎兵隊列,準備應戰。
這次來的卻不是突遼人,而是徐農達率領的兵馬。“徐將軍還請速速進城,支援城內作戰”
“某身後尚有一支突遼騎兵緊緊追趕。”徐農達提醒道。
“將軍且放心,有末將在,定能攔住那突遼騎兵”藍援大聲道,送徐農達帶兵衝入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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