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也不推辭,拿起散發濃郁酒香的酒杯,與杜月笙輕輕一碰,直接一杯酒下肚,面不紅,氣不喘。
“吳老弟海量,佩服。”杜月笙一臉喜sè,彷彿遇到了同道中人。
吳銘放下酒杯,拱了拱手,笑着說:“雖然比不得杜先生,但斤八兩的吳銘還未放在心上。”
杜月笙爲吳銘的豪氣心折不已,也沒有過多廢話,再次滿飲一杯,隨後就把話題引到張嘯林身上
吳銘心頭暗道一聲,來了立即打起所有jing神。
杜月笙深深地看了吳銘一眼,道:“大鬧麓花皇宮歌舞廳並致法堯重傷的那夥人雖然說的是拗口的ri本話,但據杜某查證,虹口道場根本就沒有叫稻本潤一的ri本人,而且公共租界東區和北區的所有ri本人開辦的武館,也沒有這個人隨後我又動用關係,清查近期涌入上海灘的陌生ri本人,也沒有任何發現,那幾個ri本人很有可能是冒牌貨。”
“此後發生的刺殺ri本皇族成員以及稍後的紅纓館大劫案,我懷疑也與這夥來歷不明的人有關。這些人雷厲風行,行動於練,一擊得手迅速遠遁,頗有軍隊行事的於練不知道吳老弟對此有何看法”
如今酒過三巡,杜月笙一直叫吳銘吳老弟,吳銘也不好意思再喊杜月笙爲杜先生,畢竟那太過見外,因此打蛇隨棍上直接稱呼杜老哥,不過其中有幾分誠意就不得而知了。
“杜老哥,您這可是難爲小弟了,小弟纔到上海灘幾天啊委員長特委派我巡查蘇浙國防工事及淞滬防線的情況,不瞞老哥,現實讓人觸目驚心啊這事兒質彬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吳銘苦澀地搖搖頭。
“是啊是啊”
方質彬連忙接過話題:“我們提交的報告引起委員長的高度重視,聽說zhongyāng已經開會討論此事,相關涉案人員的懲治方案也已經拿了出來,其中浙江和江蘇兩省是重災區,這回有不少大員落馬”
杜月笙淡淡一笑,調侃道:“這麼說起來,兩位可算是十足的災星了,不僅江浙兩省的官員因你們遭了殃,這上海灘原本風平浪靜,但兩位老弟來後也起了這麼多風波,看來兩位老弟要到城隍廟多拜拜神燒燒香了。”
說罷,杜月笙目光灼灼地看向吳銘。
聽了杜月笙此番話,張嘯林微微一怔,心說杜老幺這是怎麼了,竟然將懷疑的目標放到了這個初來乍到的師長身上可是這根本就沒有道理啊,方質彬介紹過,雖然這個吳銘帶來一個jing衛連,但連字都不識幾個的大頭兵哪裏會說ri本話
而且張法堯在麓花皇宮歌舞廳被毆致殘時,吳銘一行還在上海周邊考察防務,根本就沒有作案的時間。另外,隱身幕後佈置這一切的人計劃十分周全,對於上海灘的情況瞭如指掌,沒有在上海待個十年八年,絕不會如此得心應手。
最後,吳銘作爲一個浙西地面的師長,他的利益點只能是衢州及周邊地區,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鞭長莫及的上海灘來,更不可能從中獲得什麼利益,換言之,吳銘缺乏最起碼的作案動機
吳銘臉sè變得極爲難看,原本熱絡的眼神逐漸冰冷,一字一頓地說:“難不成杜先生懷疑這件事是在下做的簡直荒謬透頂要不了幾天吳某就會離開上海,返回浙西帶兵,估計接下去幾年都不會到上海來這麼做對我有何好處”
張嘯林嘴上這麼說的,心裏也確實這麼想的。畢竟吳銘在上海灘根本就沒有根基,想要瞞天過海做這麼一番大事完全不可能。
這時杜月笙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吳老弟,老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你看看我這張嘴”
“就是,三弟口不擇言,該罰一杯”張嘯林笑着道。
杜月笙也不推脫,極爲順從地盡飲一杯,揚着杯底向吳銘賠罪。
不過吳銘卻沒有冰釋前嫌的意思,冰冷的臉上沒有半點兒笑意:“這件案子牽涉到ri本人,而且吳某軍人的身份很敏感,我可不想把挑起中ri戰火的罪責背到身上,所以過激了些,還請杜先生原諒
“好了,吳某並非小氣之人,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吧,不過明ri吳某還得拜訪幾家洋行,洽談購買軍火事宜,不能再喝了,就此別過吧。”
說完,吳銘推開座椅站了起來,然後招呼身後的承元、魁元和幾個保鏢。
見自家主子喫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散坐在左右的青幫幫衆還是氣勢洶洶地涌了上來,將吳銘等人團團圍住。
吳銘怒目圓睜,嘴角浮現不屑的笑容,聲音彷彿凍了百年的寒冰:“怎麼,想強行留客這就是上海灘素有活孟嘗,之稱的杜先生的待客之道”
張嘯林和杜月笙同時站起,杜月笙連忙喝退青幫幫衆,一臉歉意地解釋:“實在抱歉,這絕非杜某的本意”
吳銘容sè稍霽,抱拳道:“多謝杜先生款待,ri後若有機會,定會上門拜訪告辭”
看着吳銘離去的背影,張嘯林的臉sè非常難看,責備道:
“三弟,沒事你招惹這個愣頭青於嘛還嫌哥哥的麻煩不夠多嗎不過說起來也氣人,這樣的貨sè放到幾年前我根本不屑搭理,現在卻要受他的鳥氣,娘希匹的”
“這個人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原本臉上掛着歉意的杜月笙神sè變得嚴肅起來,向張嘯林說了一聲,便帶着人直接離開包廂。
張嘯林心中窩火,心說杜月笙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裏了,但想想現在自己的處境,又一陣頹然。
這天夜裏,上海灘風聲鶴唳,數以千計的青幫幫衆行動起來,配合特務處和黨務調查處對華界滬西、南市和閘北,以及公共租界各區、法租界展開拉網式的排查,搞得到處雞飛狗跳。
爲此,第二天一大早,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當局不得不叫來黃金榮與杜月笙,好好敲打一番,讓他們收斂一下,不要於擾租界的正常秩序。
從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樓出來,黃金榮向杜月笙提議去張嘯林家裏拜訪一下,如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算是爲了上海的繁榮與穩定,爲了弟兄們的利益,兩人也不得不過問一下了。
兩人先來到華格臬路的杜月笙府邸,商量了下該如何措辭,這才通過中間的月門進入隔壁張府,誰知道剛見到張嘯林,黃金榮就忍不住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