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領南京後,日軍華中方面軍特別在鎮江駐紮一個大隊和僞軍兩個團,以護衛京滬鐵路的安全。
新二軍特種營一連二排長薛志文中尉躲藏於高資鎮北郊一個民房內,他與周圍幾個士兵都穿着日軍軍裝,不時看向遠處的大石橋。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整個高資鎮平靜似水,漸漸地,東面傳來一陣火車汽笛的長鳴聲,大地跟着微微顫動起來。
薛志文揮了揮手,對身旁的士兵說:“火車來了!通知工兵小組準備爆破!”
“是!”
一名士兵應了一聲,如靈貓一般躥出屋子,朝大石橋方向跑去。
沒等半分鐘,火車頭冒出的滾滾濃煙,出現在東方的地平線上,“轟咚咚”的聲音越發響亮。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轟——”
“咚咚——”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在石橋上響起,原本還在飛馳的火車晃動幾下,隨着石橋快速坍塌,鐵軌扭曲變形並斷裂,先是火車頭一頭栽進河裏,緊接着整列火車就如同一個缺少脊椎的蛇皮一樣迅速掉落下去,最後大半都落入高資河中。
“好,工兵小組幹得不錯,現在該我們行動了!”薛志文整理了下身上的日軍軍裝,帶着人快速離去。
半小時後,薛志文一行遇見從鎮江西火車站前來查看情況的日軍近衛師團戶田中隊。衣衫襤褸臉被硝煙燻黑的薛志文,一下子撲到中隊長戶田孝治中尉身邊,淚流滿面,看上去狼狽之極。
“八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戶田中尉一臉橫肉,盯着狼狽不堪滿身泥土污穢的薛志文,還有他肩上的少尉軍銜,皺眉不已。
戶田孝治帶着關西口音的日語,語速過快,薛志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藉機斟酌一下怎麼向戶田說明情況。
“長官,我是輜重兵第十三聯隊小隊長高村賀二,負責押送一批物資前往南京!”
薛志文介紹完自己,轉過頭指向遠處的大石橋:“火車過了鎮江站後我們就發現情況不對,鐵路旁不時有人窺視,結果到了高資橋果然出了問題,應該是新二軍游擊隊乾的……他們在橋墩下埋設了炸藥,等火車過橋的時候立即引爆,前面車廂裏的帝國官兵全部遇難!我們待在最後兩節車廂裏,驚魂未定就遭遇新二軍襲擊,好不容易纔殺出重圍。”
“可憐滿滿一火車物資,我們所在的最後一節車廂裏還有從朝鮮帶來的三十多名慰安婦,現在全部落入支那人手裏了!唉,南京的荻洲中將還等着這批物資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荻洲立兵是第十三師團長兼南京警備司令,薛志文表演很到位,一邊哭訴一邊嚎啕大哭。
“八嘎,不要哭了,大日本帝國皇軍怎麼能讓區區支那游擊隊給嚇倒?”
戶田中尉一聽有游擊隊,不但沒有感到恐懼,反而兩眼放光,一把抓住薛志文的手,急匆匆地問道:“我問你,他們有多少人?”
薛志文眨巴着眼睛,像是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又一指南面的小山:“他們搶奪了很多物資,現在朝着五州山方向逃去了。”
“八嘎!”
戶田中尉恨恨一咬牙,在兩名軍曹的幫助下,登上鐵路旁一段兩米多高的土牆,舉起望遠鏡查看五州山上的動靜。
五州山離高資鎮不遠,屬於茅山山脈分支,主峯三百多米,因登此山可看揚州、瓜州、真州、泰州和潤州五州而得名。
望遠鏡鏡頭中,許許多多老百姓扛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努力朝着山區跑去,人羣中夾雜着一些穿軍裝的人,數量不多,令戶田中尉興奮不已。
新二軍從日軍第一一四師團、第六師團、第二師團、第七師團、第十八師團、第四師團、野戰重炮兵第六旅團和國崎支隊身上,取得一系列輝煌的成績,在侵華日軍眼中,吳銘簡直就是兩手沾滿日本人鮮血的魔鬼,新二軍理所當然地成爲了日軍的眼中釘肉中刺。
自明治維新後形成的傲慢自大以及對中國人的蔑視,深植於每一個日本軍官骨子裏,有了新二軍這塊磨刀石,許多日軍中低層軍官刻苦訓練,爲的便是有一天率部打敗新二軍。現在目標出現,戶田中尉沒有理由不跟上去咬住尾巴並消滅對手。
戶田中尉雖然一時被熱血衝昏了頭腦,但長期接受的良好訓練以及嚴苛的戰場條例還是讓他冷靜下來,仔細觀察。
逃跑的人羣中,只有三百多名新二軍士兵,而戶田中尉手下則有日軍一個加強中隊和皇協軍一個團,加起來有一千五百之衆。
敵寡我衆,機不可失!
戶田中尉很快發佈追擊命令,皇協軍團長馬德鍾剛剛開口勸阻一下,擔心是新二軍的陷阱,就被薛志文狠狠地煽了一個耳光。
有着少尉軍銜做掩護的薛志文,跳起來指着馬德鍾破口大罵,說他被新二軍嚇破了膽,皇軍不需要這樣的窩囊廢。
出身大地主家庭、祖籍句容的馬德鍾當漢奸之前是江蘇保安部隊駐紮于丹陽的保安團長,丹陽淪陷時部隊被打散,躲回句容鄉下家裏的馬德鐘被上門的日軍堵個正着,在生與死的選擇下他選擇了苟且偷生,骨頭早就彎了,因此心中雖然不忿,但面對日軍軍官卻不敢多嘴,只得唯唯諾諾地帶着自己的士兵,跟在鬼子後面,向南逃的中**民追去。
五州山雖說是山,但靠近平原的地區多是海拔不高的緩丘,在壩子口至騎馬崗之間有一條狹長的峽谷,一直通向南面的韋崗。
老百姓陸續進入峽谷,他們這一次真是大豐收。這列火車上雖然沒有武器裝備,但喫的罐頭,喝的清酒,用的棉襖等東西一樣不少。
老百姓手拿肩扛,或挑或擡,甚至還有人推着獨輪車,走得快速無比。新二軍官兵則落在後面,掩護老百姓撤退。
海拔兩百多米的騎馬崗面向東方的半山腰處,劉振寧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退回一米多高的草叢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