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潛沒有賞臉,據說開宴會開到他自己都很頭疼,整日窩在長清殿陪着陸靜娘,倒也不怎麼出來太子呢,每每都會來參加母親的宴會,並且準時,這一次,他早就到了紫蘭殿,先爲自己的母親備好了瓜果茶點。
讓東方瑤略感鬱悶的是,有幾次宴會韓鴻照還請來了韓宿遷和崔城之。
一個人也就罷了,這兩個人都在自己眼前弄得她很心煩,進來的時候祈禱這兩個人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然而結果又讓她失望了這兩個人不僅都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並且相談甚歡。
這樣子就像是許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文人就是這樣酸氣喝個酒都要推來推去,蘸甲蘸的酒水滿天飛東方瑤在心中默默地腹誹了兩句,忽聽前面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兒見過祖母。”
“三郎見過祖母。”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字正腔圓,清潤如泉。
東方瑤忍不住擡起頭來,是李衡乾,真的是他
因爲自己是跟在韓鴻照後面的,是以當李衡乾對着自己笑的時候,也沒有人能看的出來,她也對着他笑了一下當做是回報。
“聽說阿頃懷有身孕了,貞兒可要上點心纔好”
李衡貞臉微微發紅:“祖母說的是。”手卻緊緊地握着自己妻子的手,看上去真是令人豔羨,原來什麼容貌不般配是假的,只是真心是真的。
衆人這才落了座,便見殿外來了個紫衣華貴的老夫人,雖滿頭銀髮,看上去還甚是硬朗並不需婢女在一邊攙扶,擡腿就利索的邁了進來,只見她對着身後笑了一笑:“淑兒,快進來,害什麼羞呢”
便見一淺青色羅襦的少女捏着手中的帕子款款的走了進來,她高挑窈窕的身形尤其顯眼,一進來便吸引了衆多人的目光,這時東方瑤纔看清楚她的容顏,是個十分端莊的鵝臉少女。
同時鵝臉,楚荷顯得柔弱了些,這少女眉間卻有種天然的英氣。
位於上首的韓鴻照率先笑道:“原來是大長公主和淑兒,趕緊進來罷”
身邊的王壽和婉娘趕緊上前去攙着這老夫人入了座,那老夫人才笑着搖頭,露出白的發亮的牙來:“六娘,想來咱倆也是許久不見了,你還是如此熱衷這些宴會,和當年如出一轍,只是我如今卻是老了”
“大長公主說的哪裏的話,六娘瞧着你這身子還是十分康健,何曾有過老態”
大長公主擺擺手:“嘴還是那麼甜,我啊,是顧不上自個兒了,只要我這寶貝孫女兒能尋個好人家,我就是入了土也算是心安了淑兒,快給皇后見禮”
那少女落落大方:“淑兒見過皇后,娘娘千歲”
“這幾年不見,淑兒竟是如此出落了,”韓鴻照面上推起和善的笑意:“快起來罷,看來我不給你尋個好人家,你祖母怕是會吃了我”
衆人哈哈大笑中,那少女羞紅了臉。
說笑間,東方瑤才弄明白,原來眼前這少女名爲慕容淑,她的父親,正是這次鎮壓起義的左衛將軍慕容慶,而眼前這紫衣的老夫人則是當今皇帝的姑母金沅大長公主。
“呦,這是三郎衡乾”那老夫人聲音忽的拔高,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
“見過大長公主,兒是衡乾。”乍聽自己被點名,李衡乾也絲毫不見慌亂,鎮定應道。
“大長公主說的哪裏的話。”李衡乾謙虛道。
“阿姊,不是六娘自吹自擂,我這孫兒向來讓人放心,辦事極穩妥,倒不似前些年了,如今能得到姊姊的許可,也是他父親教養的好”
這話出自韓鴻照之口,說的熱熱鬧鬧,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這邊大長公主臉上的褶子熨帖的也極是溫和了:“如此甚好。”她伸手來拉了一邊孫女的手,曖昧一笑,那慕容淑便應景的紅了臉。
“娘子怎的這麼早就出來了,可是哪裏不適”
東方瑤搖頭:“沒有。”
“娘子可是座的累了,要在外面站一會兒再回去”芍兒又問。
沉默了一會兒,東方瑤才點頭。
說走就走,她還沒有那個資格。
心中嘆了一口氣,東方瑤正待回去,一轉頭就看見李衡乾在一邊站着。
他的眼睛幽深邃然,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從深淵中伸出緊緊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嚇得東方瑤心口一跳,連着退後了幾步:“郡王”
“抱歉。”良久,李衡乾才移開的雙眼,低聲說了一句:“我雖不知道金沅大長公主是何意,但是我會私下裏和她解釋清楚的。”
東方瑤不語,只是輕輕點頭。
“瑤兒。”
李衡乾忽然喚住東方瑤。
東方瑤停了下來:“怎麼了”
李衡乾雙手緊緊地攥住又鬆開,面上露出清朗的笑容:“沒事,你先進去罷。”
東方瑤才走開。
宴會進到酣處,還請來了袁大娘撫琴,只是許久不見,東方瑤卻發現這袁大娘看上去並不怎麼開心,只不過在衆多開心的人中,她與袁大娘也算同病相憐了而袁大娘身邊舞劍的兩個十分俊美的少年,其中有一個,卻是自己見過一面的桓修玉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確實是這個名字。
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杯酒,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她就不知道。重頭戲自然是大長公主,只是這位祖母心急想把自己的孫女推出去,可勁兒的誇,衆人紛紛應和,看在東方瑤眼中倒是可笑的很。
韓鴻照反不以爲忤,一副十分欣賞的樣子。
聖意難測,原來是這個意思。
冷眼看着的同時,她心中不免多了幾分委屈,散會後便徑直走了。
“娘子不同郡王解釋兩句嗎”芍兒在後面急道。
東方瑤聞言停了下來,冷道:“你是他的婢女,還是我的婢女”
芍兒一愣,沒想到她忽然語氣這樣重,囁嚅道:“娘子,奴婢、奴婢”
東方瑤凝視着低頭的芍兒,眼中盡是複雜的神色,不過一會兒,她才緩緩道:“沒什麼,我相信他,所以不需要解釋。”
芍兒聽不出情緒來,一時之間心口苦澀,卻又無從辯駁,只得默默地跟在了東方瑤的身後。
堪堪入了殿門,後面一個年輕的宦官便追上來:“舍人留步”
“阿德,什麼事這樣急”東方瑤轉身一看,卻是王德,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殿下急召你去延英殿,衛將軍在前線中埋伏了”他喘着粗氣回答。
“什麼”東方瑤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