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了很遠,東方瑤依舊忘不掉慕容淑那張微微泛紅的臉,兩個人站在一起,還真是金童玉女,十分相配呢。
那你自己呢自己又算什麼
“有什麼要緊事嗎”
少女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情緒不高。
“你好像沒什麼興致,既然如此,午後再來也無妨。”崔城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時臉上又掛上了一副清淡的表情。
他有時候分明是笑着,給人春風拂面之感,這並無不妥,只是東方瑤總感覺他這笑意之中,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疏離。
“這麼晚了,你爲何還不回去”東方瑤忍不住問道。
她其實並不關心舍人院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畢竟她十幾天都去不了一次。
本來被崔城之看到她這個樣子東方瑤還是有幾分難爲情的,之前就在沉香院被他看到過,如今狹路相逢的窘迫樣子又被他看到,想來想去,東方瑤也只能寬心的想無所謂了。
“家中無人,況且會食的味道也不錯,我就留了下來。”崔城之無所謂的說道。
“你不是家中還有妹妹的麼”東方瑤疑惑。
“思嫺,”提起她來,崔城之眼中的笑終於直達眼底,他說道:“家妹去終南山遊玩了。”
“終南山,”東方瑤恍然大悟,又忍不住歆羨起來:“炎炎夏日,終南山確實是避暑聖地,令妹真是好心思。”想起來那日見過一面的少女,雖年紀輕輕,卻靈氣逼人,東方瑤又忍不住誇讚:“上次雖然匆匆見過一面,令妹卻毫無忸怩之態,讓人實在過目難忘。”
誰知崔城之卻笑了出來:“她若是聽到你這樣誇她,還不知道會怎樣出去炫耀呢。”
東方瑤眨眨眼,說道:“有你這樣做兄長的麼,哪家的哥哥在外面不是誇自己的妹子有多有才、多俊俏,你卻在背後這樣說你的妹妹”
“那真是讓你見笑了,我家妹子就是閒不住喜歡跑來跑去,喜歡遊山玩水,不過呢,她待人還是很真誠的。”
一點都不像她的祖母。崔城之在心中默默想。
這個兄長還真是有些個別,不過東方瑤都有些嫉妒了:“我連妹妹都沒有的誇,你應當知足了。”
東方瑤當然心中發酸。
如果真如李懷睿所言,當年自己沒有全族盡抄,那麼祖父一定待自己如珠如寶,母親也不會只有自己一個女兒,身爲家中長女,她也會有許多的弟弟妹妹,她會用自的生命來庇佑他們
眼中的光芒收斂,眸光暗淡。
崔城之心中嘆息一聲,他輕聲道:“你既然是來看風景,便看看一邊的太液池罷,總有一天,你也能出去,看到比太液更美妙的風景。”
他沒有說也許,沒有說可能,他說總有一天。
是的,會有這一天的。
一邊的太液池鳥語花香,碧波浩渺,微風乍起間,吹皺一池春水。
與大明宮太液池陣陣薰風不同的是,少陵鄉平水街則烈日當空。
隨從葉存遞上來一塊汗巾:“天氣如此炎熱,主子爲何還要便衣出訪”屋裏有涼冰涼水,這大街上難民成災,一羣破衣爛裳的流民,味道還這麼重想到此,葉存不僅掩了自己的鼻子,厭惡的揮了揮手,一把推開了擋在自己身邊的一個老乞丐。
“哼。”李況一言不發冷笑一聲,揹着手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這一大羣人。
衆人的中心是個年紀三十歲左右,容貌英邁的郎君,他一身灰衣,正伸手拿了一個白麪饅頭遞給面前的一年邁老丈。
“多謝”那老人聲音顫抖,幾乎都拿不穩手中的饅頭。
衛季卿便將那饅頭放到老人的懷中,好心囑託道:“別丟了饅頭”
那老人頓時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珠流出了眼淚,自己的兒子看起來也是差不多這般大,可是他連一快胡餅都不肯給自己,想到此,他便掩飾不住的悲傷。
看着蓬頭垢面的老人走開了,衛季卿心中一嘆,又將另一個饅頭遞給了下一個災民。
一邊有人高聲喊:“諸位莫急,等會兒過來登記入冊,每人都可以帶走一石白麪”
李況忍不住又冷笑一聲,彷彿根本就沒有感覺到臉上的汗水:“敢搶我的風頭他只不過是皇后派來監視我的一條狗而已”
葉存忙不迭點頭哈腰:“全都是殿下的功勞,咱可不能叫這衛季卿一個人搶去”
李況用汗巾擦擦臉上的汗,甩手便扔到地上:“午後叫他過來見我”便揮袖而去。
看着人都差不多了,衛季卿身邊的長隨信成便道:“郎君在這邊忙的夠久了,況且現在人也不是很多了,這便先回去休息一番罷”
這句話說完,他又在衛季卿耳邊小聲笑道:“娘子剛剛來信了”
“你這傢伙,爲何不早跟我說”衛季卿瞪了信成一眼,急忙回了臨時的客館。
果然一封信已經在案几上擺着。
信上書:季卿親啓。
拆開來看,果然是楚荷寫的信,她不過講了一些家中的事,爲大郎定做了許多的夏衣,他也很喜歡,零零碎碎,彷彿是想到什麼便說了什麼
衛季卿的手停留在那一個小小的“家”上,心中百感交集,不過很快滿心的歡喜的佔據了上風。
他十八歲便娶了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到算是相處和諧,只是他從未動過心,不過平平淡淡而已;後來他外出帶兵打仗,也並未有意冷落夫人,卻不曾想她久纏病榻,愣是咬着牙未對自己說過半不好的字,她走後,只留下了大郎一個孩子,好在大郎爲人寬厚,對楚荷也有禮。
看了好久,連信成端來的午膳他也沒喫,衛季卿趕緊回了一封信,報平安、訴相思。
剛剛落筆,便又見長隨有進來,他揮手道:“行了行了,我現在就喫,你別來催了”
卻聽長隨咳嗽兩聲:“是太子殿下,郎君,殿下要你午後去找他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