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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逝者已矣

    “什麼毒。”

    “是一種沒有見過的毒,聽跟來的人說是吃了有毒的鱖魚。”

    “什麼時候的事。”

    “四天前。”

    “衛季卿在哪兒。”

    “他他失蹤了。”

    東方瑤擡頭看着秦崢,皺眉道:“怎麼會失蹤”

    “扶館到了渭南的時候,據說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上船。”秦崢聳聳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原委,“是石將軍親自去接應的,你可以問他。”

    “把你家主子扶起來。”石安京終於走過來,對着芍兒和抹雲吩咐道。

    二婢一左一右把東方瑤扶起,才驚覺東方瑤竟然渾身都軟弱無力:“娘子可要先請醫師來看”

    東方瑤做了個手勢,示意石安京說話:“石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船行至廣靈賢水,在此處停留了三日,最後一日兩人吃了一條魚,大約是楚夫人先食之,是以中毒。那魚名爲西施魚,本身有毒。”

    石安京說完,看了一眼東方瑤:“逝者已矣,請節哀順變。”

    “石將軍難道是想告訴我,這是偶然而非預謀麼”

    東方瑤聲音冰冷。

    那衛季卿怎麼會失蹤

    如果西施魚帶毒,爲何兩人都不曾留意,這怎麼可能是偶然

    東方瑤不相信,她根本不能接受,一向謹慎小心的衛季卿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而這個錯誤,就這麼活生生的要了小荷的命

    如果不是李況苦苦相逼,衛季卿怎麼會避嫌而選擇南下看望自己的父母如果沒有南下,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是因爲他,東方瑤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能讓李況不對衛季卿忌憚,可是衛季卿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和他爭奪什麼,就算是如此,和小荷又有什麼關係

    “將軍說的是真的嗎”

    楚芸不知道什麼出來的,她站在一邊,怯怯的看着石安京,眼圈紅腫,睫毛還是溼的,她懷中攬着一個五六歲的小郎君,大眼睛中彷彿也充滿了水霧,他渾身都在抖着,緊緊地靠在楚芸的懷中:“芸姨瑤姨,什麼是預謀你還沒告訴我母親怎麼了呢,還有,爲何阿爺還沒回來”

    楚芸哽咽了,她轉過身去擦着臉上的淚:“你母親生病了,她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東方瑤一陣心酸,她只覺得胸口又悶又痛,上前抱住楚芸,輕輕說道:“好孩子,你先和大郎回去”

    東方瑤一晚上都沒有回宮去。

    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木棺邊,一直呆呆的盯着面前的燭火。

    多想再看一看她的臉,多想再握一握她的柔荑可是她,已經死去了呀

    小的時候,她是她的玩伴,互相看着彼此成人,她送她出嫁,十里紅妝,可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東方瑤忽然想起來顧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想起她低頭羞澀的一笑,她好厭惡好惡心,爲什麼小荷死了,她卻要孕育着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將帶給他無限的歡樂和欣喜,可是她的小荷,從此只能躺在無盡的夜中

    這一點兒都不公平,憑什麼,憑他是太子麼

    東方瑤忽然大笑起來,她一把掃掉案几上李況和楚氏族人送來的祭品,狠狠的將那些綢布扯碎。

    “娘子,娘子,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芍兒跪在東方瑤面前,哀哀的說道:“娘子,你清醒點好嗎”

    “我已經在足夠清醒了,”東方瑤轉臉看向芍兒:“我要顧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給小荷陪葬,我要他的命,我要他死”

    芍兒驚呆:“娘子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醒”東方瑤冷道。

    芍兒趕緊來捂住東方瑤的嘴巴,小聲哀求:“娘子,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你爲什麼要他的命”

    “他是無辜的,”東方瑤嗤笑,一邊甩開芍兒的手:“小荷也是無辜的,她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她就要死”

    她看着棺中她冰冷的屍體,想象着她如果此時能睜開眼睛,對自己一笑,她一點也不會害怕,她以爲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什麼毒什麼死都是騙人的。

    “都是假的”

    她忽然想起來陸靜娘死之前說的那句話。

    她笑。

    是啊,都是假的。

    說好了一起守歲,可恨最後卻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時有風過堂而來,驚起白色的紗幔,幽暗的白燭星星閃閃,卻再也照不亮那張睡着的容顏

    崔城之出門的時候就感覺天色不太對。

    於是他對崔思嫺道:“等會兒大約有雨,不若你先回去罷,我帶着十郎入宮便好。”

    崔思嫺可憐巴巴的看着崔城之:“阿兄,你不是說好了帶我進宮的麼”

    “阿嫺,若是不小心受涼、淋雨,會生病的,”段驍飛對着思嫺笑嘻嘻道:“生病了可是要吃藥的,藥那麼苦,你肯定不願喫對吧”

    崔思嫺瞪了段驍飛一眼,又看向崔城之:“阿兄,你這一走,什麼時候纔會來看我”

    崔城之臉上有着無奈的表情:“阿嫺,我不就住在旁邊麼,隨時都可以來看你。”

    “那不一樣”崔思嫺皺眉苦臉:“阿兄爲什麼不能和我們住在一起,你一個人住多冷呢,都沒有個貼心人爲你收拾”

    一想起來崔思嫺都覺得心疼。

    她風華正茂二十四歲的兄長家中竟然連個侍奉的妾侍都沒有,念及此,崔思嫺忍不住道:“阿兄,棠姐姐都過世這些年了,你還沒有要找嫂嫂的打算嗎”

    段驍飛拍了崔思嫺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誰知崔思嫺卻生了氣一般,狠狠的敲了回來:“你這個死傢伙,我阿兄的終身大事,和你有個鬼關係啊,要你來插嘴”

    “好了好了,”崔城之嘆道:“新婚夫婦,怎麼能動不動就吵嘴呢,該相敬如賓纔好”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挑了挑眉,相敬如賓貌似不太現實,“阿嫺,你現在出嫁了,阿兄雖說不能時刻在你的身邊,可我們到底血脈相連,阿兄也會時刻記掛你的。”

    他對再婚一事緘默不言,崔思嫺怎麼能看不出來自家兄長的意思,倘若不是還記得盧氏徐氏,自家阿兄這樣好的條件,光是當朝皇后這一條就夠那些長安貴女爭先恐後了,可偏偏偏偏他這些年鰥居不娶,閉口不言。

    崔思嫺難過的看着丈夫和阿兄走遠了,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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