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焱大剌剌道:“臣等求見陛下,煩請才人通傳一聲”
“哦”東方瑤眼睛微微眯起,端正的立於殿前看着臺下衆人:“卻不知將軍是有什麼要緊事呢,竟然鬧到要杖殺曹內侍的地步”
柳焱面上的笑容逐漸凝住:“東方瑤,你最好不要和太子殿下作對,你要知道,誰纔是未來的新主,誰就是你的主上”
可是轉瞬間,那雙杏子雙瞳卻溢滿笑容,東方瑤捂着自己嘴,笑罷方道:“柳將軍說的那都不是廢話麼,只是,”她頓了一頓,冷笑:“只是沒覺得現在說這番話太早了嗎”
李況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東方瑤:“你不要以爲你逃了幾次我就殺不了你,倘若你再阻攔我,宋若棲的下場便是你的。”
東方瑤“哈”的一聲笑出來,她非但沒有往後退,反而直直的迎上前去:“這麼說殿下你是在威脅我了”
李況眉頭皺起,彷彿已經不耐煩:“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殿下,還聽這個賤人瞎扯些什麼”柳焱當即上前來,一巴掌就要甩過去,然而意料之中女人被甩在地的場景並沒有如願出現在眼前,柳焱的手被另一人緊緊地抓住。
柳焱驚怒的看向這人,卻見這人眉目肅正,劍眉冷豎,往日裏溫和如春風般的笑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崔城之”李況咬牙,惡狠狠道:“你想做什麼”
柳焱大怒,正待擡手打過去,忽然李況制止了他:“休得無禮”
柳焱極其詫異:“殿下,這個小白臉不知好歹,爲何不能打殺”
李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平息心中的憤怒。
他知道崔城之的身份絕非一般,況且他本意是和平解決此事,定不能給任何人留下逼宮的把柄。
他上前幾步,溫和道:“崔舍人誤會了,阿焱性子急躁,其實並無冒犯之意”
崔城之收回手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但願我是真的誤會了。”
這笑容,卻是半嘲半諷。
李況也假裝沒看見,嘆道:“我不過是想進去看看父皇而已,卻不知這東方美人要再三阻攔”
崔城之面上並沒有太多表情,卻道:“古來兒女都要侍奉父母榻前,美人這樣做,的確是不周。”
李況去看東方瑤,發現她正淡笑着瞧着自己,那個笑容不禁讓他憤怒,也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
東方瑤卻報之一笑,“殿下,我有話對你說。”
李況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壓低聲音敵視她:“說。”
看着身後人都離遠了,東方瑤才緩緩道:“殿下這次來,是要廢后罷”
李況手中拳頭攥緊:“識相你就讓開,榮華富貴我也少不了你的”
東方瑤冷笑:“殿下真以爲自己能廢后憑你的勢力,與皇后相比不過九牛一毛,況且我要你進得了蓬萊殿,你覺得聖上會聽你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他一向憎惡別人拿他和皇后比較,此時便憤怒至極,更是已經急不可耐的想進蓬萊殿,不說一句廢話,擡手就朝着少女柔弱的肩膀用力推去。
然而他的手還未觸碰到她,下一秒
“啊”
隨着一聲少女慘叫的,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咣噹落地。
一聲斷斷續續的哭聲忽然傳入臺下衆人的耳中。
東方瑤一邊捂着自己的小臂一邊抹着自己的眼淚:“太子殿下,妾不過是好心提醒你陛下身子不好,你爲何惱羞成怒用刀傷我”
衆目睽睽之下,衆人皆見那少女的玉臂上是一道長約五寸的猙獰傷痕,還有鮮血還在不斷的滲出,衣袖上甚至都沾染了大片的血跡
東方瑤咬咬牙,忍住身上的冷意,總算是真的掉下了幾滴淚水:“妾做錯了什麼,爲何柳將軍要如此對妾太子殿下口口聲聲說不過是來探望生病的陛下,妾只是覺得陛下現在還在熟睡不宜見人受驚,妾究竟做錯了什麼太子殿下可知帶兵入宮傷及天子近臣什麼樣的罪過”東方瑤杏眼忽然瞪得老大:“難道殿下是要謀反”
衆人只見眼前少女淚眼盈盈,面色蒼白,看起來柔弱異常。
李況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拳頭,從牙縫裏吐出字來:“誰說本宮要造反”他再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兩步並作三步就踏上臺階,伸手就要推開大門:“父皇,兒臣有要事求見”
門卻輕輕鬆鬆就被推開了。
“太子殿下,你可想好了,陛下現在不能受驚。”東方瑤站在李況的身後,面無表情的說。
李況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徑直就走了進去。
他當然是直奔牀榻,榻上躺着的是他的已經上了年紀的阿爺,然而當他興沖沖的跑上前來的時候,卻呆住了。
李道潛捂着嘴巴乾咳了兩聲,他實在是身上沒有半分氣力了,睜開虛弱的眼睛,頭上的層層紋理清晰可見,花白的髮絲觸目驚心的鋪陳在枕上,一點點的扎着李況的眼睛。
“父父皇”李況結巴了一下,“咕咚”一聲跪在皇帝的榻前。
父皇他真的老了。
李道潛睜開已經花了雙眼,如果說上一秒他還隱約能看見東西的話,那麼這一秒,他已經看不清自己的兒子了淚眼朦朧。
“你你真的要造反”他顫抖着嘴脣,說出那兩個字來。
李況面色大變,他上前握住老皇帝的手,顫抖着說:“父皇兒兒不是要造反,兒是要廢后父皇難道你不想廢后麼這麼多年你都要受她的壓制你難道沒有一刻想要廢掉她麼只要廢掉她,一切都結束了啊,父皇”
“咳咳咳咳”殿中咳嗽聲愈發的劇烈,可是李況依舊拉着皇帝的手不停的說,哀求他:“一定要廢后,倘若不是這樣,兒就活不了了父皇兒還不想死,你幫幫兒好不好”
“啪”
燭火忽的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