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絮入檐春睡重”
“夢裏佳期,只許庭花月與知”
一個頭綰回鶻髻,左簪一朵牡丹花,右插一支玉蘭點翠銀步搖的女子擡手撫着手中的琵琶,半遮着面,咿咿呀呀唱的似是入了神,待殿中的舞姬都停了舞,她才緩緩的收回尾音來,收琴退下。
“下一個呢”
許久沒聽到動靜,韓宿襄忍不住睜開眼薄怒,喊了一句:“阿泉”
須臾,“誒誒誒國公爺,小的來了”
阿泉佝着腰小跑進來,臉上也有了細密的汗水,他擦都來不及擦,知道韓宿襄一定動了氣,忙解釋道:“國公爺,桓少監來了”
韓宿襄挑挑眉,輕哼一聲:“放屁,你說的是李少簡罷”
阿泉貼心道:“是桓少監,爺忘了,原來在教坊司做司監大郎君的,李中丞那都是舊人啦”
韓宿襄嗤笑一聲:“你倒是有幾分眼力見兒,還不快把人引進來”
阿泉應了幾個是,忙就去請桓修玉了。
人走了,韓宿襄琢磨了琢磨,桓修玉找他做什麼,要說紅人嘛,他現在也是大紅人了,太史局的少監,那可是太史局的貳官,自高仙則死後,太史局從未再設過新一任太史令,這倒是稀奇,怎麼,姑姑這是又看不上李少簡了
正想着,卻聽阿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少監請進。”
這男人天生深眼高鼻,薄脣情淺,皮膚白的彷彿是玉雕出來的一般,怪不得女皇喜歡。
韓宿襄起來迎接,一邊有婢女倒茶。
“何要勞煩國公爺”桓修玉忙扶了韓宿襄:“國公爺請坐請坐”
韓宿襄被這一聲國公爺叫的極是熨帖,也不管這桓修玉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面上笑了起來:“不知是什麼風,把聖上身邊的大紅人您給吹來了”
韓宿襄手裏抓着一把舍利子,來回的轉着,聞言搖頭失笑:“我這個年紀了,再親近又如何呢”
兩人正說着,一邊院子裏卻傳來一個粗實的叫聲:“慢點,小妹,你慢點”
少年變聲時聲音纔會如此沙啞,況且這國公府裏恐怕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如此叫喊,因此桓修玉察言觀色,判定此人爲韓重獻,韓宿襄的嫡長子。
果然,一聽這動靜韓宿襄就變了臉:“又是這個小兔崽子,少監你看看,有這種不肖子孫,我這家業如何放心交給他”
說完吩咐一邊的阿泉:“把郎君給我找過來,仔細了小娘子”
須臾,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走了進來,面上帶着侷促,身後跟着一個低眉順眼的此時卻瑟瑟發抖的乳孃,懷裏抱着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女童,看上去也就兩三歲,頭上扎着沖天的小揪揪,一雙亮晶晶的黑眸彷彿寶石般明亮,毫不怯意的打量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阿阿涅爺。”那小女孩軟糯糯的叫了韓宿襄一聲。
韓宿襄笑呵呵的將閨女抱入懷中,對着乳孃卻是變臉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誰要你這麼丟人現眼”
那乳孃自是委屈巴巴的不敢回嘴。
韓重獻見狀開口,不鹹不淡:“阿爺要罵我,爲何指桑罵槐。”
“還有你”韓宿襄想到還有個外人在,忍不住聲音低了低:“糊塗東西,磕着妹妹了怎麼辦”
而此時這個外人,看着眼前這小女孩兒,已經呆住了。
這小孩兒眉眼分明沒有張開,可桓修玉不知怎麼的,心裏就篤定她就是袁大娘的女兒,遠看不像,近看也不像,可是仔細一想,卻是哪裏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