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她其實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他。
原來所有的厭惡,都是她精心編織的謊言。
她只是厭惡韓宿襄,不喜他的奢侈奸詐
她只是喜歡另一個人,喜歡的不能自抑,以至於其他人都在自己的眼中成爲陪襯,成爲他的點綴了。
可是,可是她愛過他嗎
綺容不知道,那一刻,她只想握住那支箭可是,可是這樓怎麼可以這麼高,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握住那支箭,眼睜睜的看着那支帶着白羽的鐵箭“嗖”的一聲從眼前飛過去。
似是流星一般擦着絢麗的火花,射入那個讓他辨不明心神的男人心臟中。
“不不”
她甚至都來不及說什麼,脫口而出的話就噎在了喉嚨中,伴隨着冰冷的液體緩緩流淌在幽深的夜裏。
“韓重獻韓重獻”她嘴脣上下顫抖着。
渾身冷的打哆嗦。
“你就是棲霞縣主嗎”少年靦腆一笑,“你的封號可真好聽,名字也一定很好聽吧我從前見過你一面,卻不知你的名字呢。”
他攔住她,問她的名字,她很生氣,怎麼會有這麼輕浮的人可是他笑時真的好靦腆,綺容沒法斥責他,只是心裏怪怪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叫韓重獻,你不說你的,那我就告訴你我的好了”
“我沒事,我只是隻是忽然心中有點難受”
“容兒”他想去拉綺容的手,可是那一個瞬間,卻只是握住了她一角轉瞬即逝的袖口。
也許,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註定他們走不到最後嗎
意識即將潰散的一瞬間,韓重獻想到了許多。
他早逝的母親,昔年名冠長安的大美人,卻在他歲的時候便香消玉殞。
他的父親,女皇最爲看重的侄兒,自小對他卻是非打即罵,可是他知道,父親是愛他的,就如同他年輕時愛自己的母親一般,只是不懂得如何去愛罷了,所以,所以就算後來父親有了安寧夫人,他也從來沒有怨過他。
嘴角有黏膩膩的液體滑下來,韓重獻能感覺到這液體的滋味是腥的,也許,就是他的血。
他低頭去看,胸口是一個血窟窿,還有一支寒光閃閃的箭矢。
不過,他都不在乎了。
他艱難的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感覺意識如同更漏中的沙子一般在緩緩流逝,身體似乎是跌落在了地上,石子咯的他生疼,他努力的擡眼去尋找,眼皮卻越來越重。
“韓重獻,韓重獻你不要死”綺容早就淚流滿面,直到對上他絕望的雙眼。
原本是絕望的,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從絕望中開出了一朵溫暖的笑意。
韓重獻牽起嘴角,緩緩的一笑。
一如往昔,他攔住她,大膽又靦腆的說:“你的封號可真好聽”
你的封號可真好聽。
“爲什麼爲什麼”
腦子裏全都是這三個字,綺容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她像只無頭蒼蠅一般連滾帶爬的下了紫雲閣,“讓我過去讓我過去”她嘶吼着,和禁衛們對抗着。
“郡主”禁衛開始慌了,他們當然知道這場宮變是要射死李衡義,可這並不代表太子不能繼續做太子,萬一寧安郡主出個什麼好歹
“哎呦”腦袋一陣重擊,一個禁衛腦袋嗡嗡的響着,愣是一個沒注意被人一磚頭砸暈死了過去。
紫珠拉扯着其餘的幾名禁衛,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綺容瞅準機會從禁衛的胳膊地下鑽了過去。
她跑啊跑,一直往那聲音最爲煩躁的地方跑去。